“谁?!”我猛地转过身,对着空荡荡的诊室吼道。除了我和那个背对着我的女医生,什么都没有!
我几步冲到墙边的镜子前,镜子里的人,还是我。黑头发,黑眼睛……不对!
我的右眼!
就在刚刚一瞬间,它好像变成了一个血红色的齿轮!
冰冷、精密、不带一丝人类的情感,只有纯粹的、令人作呕的邪恶!
我下意识地抬手去摸右眼,触感正常,什么都没有。
但那种被窥视、被占据的阴冷感觉却更加清晰了,就像有什么东西盘踞在我的脑子里,冰凉的蛇信子时不时舔过我的神经。
“你他妈到底是谁?!滚出来!”我对着镜子里的自己低吼,声音沙哑得厉害。
女医生被我的吼声惊动,猛地转过身。她的眼神极其复杂,我看到了惊恐,看到了难以置信,甚至……还有一抹转瞬即逝的,类似同情的神色?
“你……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她开口问我,语气异常小心,好像生怕哪个词不对就会引爆我。
“感觉怎么样?”我烦躁地扒了扒头发,感觉头皮都快被我抓破了。
“我感觉我身体里好像塞了个炸弹!随时都要炸开!还有!你刚才说的那个什么‘001号实验体’!还有那个什么‘初代冥王’!这他妈到底都是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清楚!”
女医生像是下了很大决心,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说了出来:“陈长生,你听着,你爸妈……他们不是意外死的。”
我脑子“嗡”一声,像被谁抡了一锤,眼前都花了。
“你说啥?”声音干得像砂纸,“意外?什么不是意外?那场火……”那场该死的大火,烧掉了我家,也烧掉了我的父母!怎么可能不是意外?
“是一项实验。”女医生避开我的目光,声音低了下去,“一项……没人敢碰的实验,关于基因,关于……意识。”
“基因?意识?”我头都大了,这都哪儿跟哪儿啊?“这跟我爸妈的死有什么关系?跟我的折纸又有什么关系?”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手腕上的锁链,它好像又暗淡了一些,像是在嘲笑我的无知。
“你刚才还提到了什么……初代冥王?”我逼近一步,试图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那又是个什么玩意儿?听起来就不像好东西!”
她明显不想说,眼神躲闪,转身从抽屉里摸出一个黑漆漆的小盒子。
又是折纸做的,跟那只蝴蝶、我手腕上的玩意儿,都透着一股邪门劲儿,上面也有那种红得发黑的纹路,看得我心里直发毛。
“这什么?”
她手指有点抖,打开了盒子。里面,安安静静躺着一只小小的纸船。
黑色的,跟我之前在爸妈遗物里翻出来的那只,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我心跳猛地漏了一拍。“这……”
女医生没吭声,小心翼翼地捏起那只纸船,慢慢展开。
纸的内侧,一行字,像是用血写上去的,或者说,就是用血写的,颜色暗沉,透着一股不祥:
“以吾之血肉,封印冥王之心。”
每一个字都像针,扎在我眼球上。冥王之心?封印?血肉?这都什么跟什么?
“什么意思?这到底什么意思?!”我声音都变调了,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她把纸船递给我,眼神复杂得我看不懂。
我几乎是抢过来的。指尖刚碰到那又冷又硬的纸,一股说不出的感觉,不是疼,更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吸了一下,从指尖窜遍全身,冰凉刺骨。
眼前又是一黑,又是那个该死的实验室!这次更清楚了。
我看见爸妈把针管扎进他们自己的胳膊,抽出血,红得刺眼,然后毫不犹豫地打进那个培养舱里,打进那个婴儿——我的身体里!
他们还在操作着什么仪器,那些发光的红线,像有生命一样,编织着,缠绕着我的……心脏?
不,那不是我的心脏,那是一个正在被折叠的纸心脏!
他们嘴里念叨着什么,听不清,但那表情,决绝又痛苦,像是要奔赴刑场。
火光!到处都是火!实验室在燃烧,仪器在爆炸!
他们把我从培养舱里抱出来,塞进一个冰冷的金属柜子,然后,把这张写着字的纸船塞到我旁边,最后……他们的身体被火吞噬。
我清楚地看见,他们心脏的位置,皮肤裂开了,烧焦了,那形状……那形状怎么跟我现在感觉到的心口上的裂痕……一模一样!
“啊!”我尖叫一声,猛地甩开手,那张写着血字的纸船飘飘悠悠落在地上。
我连连后退,撞翻了身后的椅子,“哐当”一声巨响,在寂静的诊室里格外刺耳。
屋里静得可怕,只有我呼哧呼哧的喘气声,还有心脏“咚咚咚”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的声音。
“假的……都是假的……”我抱着头,蹲在地上,浑身发抖,“我爸妈怎么可能……他们是研究员,是好人!他们怎么会做这种事!”
“封印?初代冥王?用我?”我猛地抬起头,眼睛肯定红得吓人,死死盯着女医生,“所以,我就是个……活的封印罐子?是吗?!”
这算什么?我这十几年,算什么?一个装着怪物的容器?我学的折纸,我感受到的生命力,难道都是因为那个什么狗屁冥王?
女医生走到我身边,她的手碰到我胳膊时,我还是忍不住缩了一下,但她还是轻轻地将我扶了起来。
“陈长生,我知道这很难接受…”她的声音很轻,几乎是耳语,“但这就是事实。”
我抬起头,眼神大概是空的,直勾勾地看着她,喉咙发干。
“那…我还能怎么办?就这么等着?”等着身体里的东西把我撑爆?还是等着变成那个什么…冥王?这算什么事儿啊!
她没立刻回答,从白大褂口袋里掏摸着,拿出一个东西,递到我面前。“拿着,这是你父母留给你的。”
是个吊坠,链子很细,坠子是一个小小的折纸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