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阁。
丫鬟们准备好了沐浴的东西，正准备来帮楚曜脱衣服沐浴。
“不用了，我来吧。”杨彩梅打断丫鬟的动作，一把将孩子拽进怀里，把他身上的衣服紧了紧。
待她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妥，忙解释道：“这孩子从小都是我给他洗澡，他习惯了，还是我来吧，你们出去吧。”
“还是娘给曜儿洗吧。”
杨彩梅笑得温柔，任谁看都是一副慈母的模样。
迟春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放下衣服出去了。
……
“县主。”
迟春走了进来，俯身在楚执柔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可看清了？”楚执柔的脸色骤然一变，仿佛笼罩上了一层冷霜，让人心生寒意。
“千真万确，奴婢断不敢拿这种事情开玩笑。”迟春点了点头，语气很是认真。
“派几个机灵点的人给我盯着，我倒要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楚执柔拧眉说道，那双漆黑的眼眸中透着一丝怒火。
楚映淮鲜少看见阿姐这副生气的样子，那陡然间散发的怒意，让人忍不住一颤。
果然，阿姐生起气来还是这么可怕。
楚映淮小心地扯了扯她的袖子，“阿姐，你没事吧？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楚执柔恍然间才意识到映淮还在，敛去眉宇间的暴躁，揉了一把他毛茸茸的脑袋，柔声道：“阿姐没事，别担心了，只不过是一些心思恶毒之人，阿姐能处理好的。”
沐浴之后，母子俩穿上新衣服，由丫鬟带着过来了。
洗干净之后的楚曜和兄长小时候更像了，管家看着眼前的小孩有些恍惚，若是他再圆润几分，活脱脱跟大公子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本来是按照四五岁小童的身量买的衣服，由于楚曜太过瘦削，衣服穿上后显得空荡荡的，像偷穿了大孩子的衣服一般。
看来明日得让绣娘上门给她们量一下尺寸了，多做几套新衣才好。
看见这么多人盯着自己，楚曜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怯生生地看了楚执柔一眼，眼底满是依赖。
楚映淮看见小侄子的时候眼睛都亮了，直直地跑了过去，拉着他的手热情地介绍着自己。
“你叫楚曜是吧？我叫楚映淮，你可以叫我小叔！”楚映淮期待着看着他。
楚曜犹豫地张了张嘴，却怎么也没叫出来。
杨彩梅嗔怪道：“你这傻孩子，快叫人啊，娘平日里是怎么教你的。”
楚曜下意识瑟缩了一下，然后小声地喊了一声：“小叔。”
“曜儿他年纪小胆子小点也正常，你别责怪他。”楚映淮感受到握着的干巴巴的小手，此时手心里紧张得都湿润了。
从小到大身为最小的弟弟，没有处使的保护欲瞬间找到了地方。
“我没有责怪他，我只是在教他基本的礼仪。”
杨彩梅对着身前的映淮笑得格外热情。
楚执柔对着楚曜招了招手，“好了，等会再聊吧，先过来吃饭吧。”
楚曜眼睛亮了一下，乖巧地走了过去。
楚执柔把他抱到凳子上，然后招呼大家落座。
“我也要挨着曜儿坐！”
楚映淮屁颠颠跟了上来，直接把楚曜旁边的位置给占据了，身为生母的杨彩梅反而坐到了最远的地方。
“喜欢吃哪道菜？姑姑给你夹。”
楚曜怯怯地打量了一下桌上丰盛的菜，下意识咽了咽口水，然后摇了摇头。
正当楚执柔以为他的意思是都可以的时候，就听见楚曜说了一句，“我没见过，不知道这些菜叫什么。”
说完他似乎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自卑地埋下脑袋。
楚执柔拿筷子的手一下子顿住了。
今日厨房里准备的都是些家常菜，便是平常百姓家也是能吃上的，可是曜儿却没见过这些，那他平日里过的是什么日子。
楚执柔的目光落在了杨彩梅身上，带着隐隐的压迫感。
“呵呵，这孩子净会胡说，他哪能没见过，只不过是他年纪小自己叫不出名罢了。”杨彩梅面色尴尬地解释着。
“是吗？”
楚执柔抬眸，浅浅的笑了一下，那笑意有些意味深长，看得杨彩梅心底有些发毛。
“当然是真的了。曜儿是我的儿子，我自然不会亏待他的。”
楚执柔没有理会她心底怎么想的，拿起筷子给曜儿夹了一块肉放在碗里，“你尝尝看，喜欢的话我叫厨房下次再给你做。”
楚曜看见碗里的肉，眼睛一亮，下意识就紧紧护住碗，拿起筷子把肉往嘴里塞。
那护食的模样像极了饿了好几天的恶犬。
可怜又警惕。
这完全不像一个正常的小孩，倒像是路边的小乞儿会做出来的举动。
楚执柔心底原本的怀疑更深了。
这是怎样的环境才能将孩子养成这副模样。
这杨氏虽然落魄，但头上的簪子，手上的首饰却没落下一件。
怎么就能把孩子饿成这副样子呢？
兄长若是知道自己的儿子过的是这样的生活，会怎么想？
兄长向来最喜欢小孩子的。
楚执柔只感觉喉咙有些干涩得发痒，双唇微微颤抖着，强忍着将眼里的泪水压了回去。
“慢点吃，别噎着。”楚执柔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柔声道。
楚曜怔愣地看了她几秒，然后放慢了速度，但是在楚执柔看来还是狼吞虎咽。
一顿饭几乎是风卷残云，楚曜小小的身子吃下了两碗米饭一堆菜，直到楚执柔怕他撑着才喊了停。
让人把这些撤了下去，楚执柔把曜儿抱在腿上，替他揉着圆滚滚的肚子。
曜儿靠在她怀里舒服得直哼哼，抱着楚执柔的手，满满的依赖。
杨氏在一旁看着，几番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尽管说，以后我们都是一家人，不要不好意思。”楚执柔抬眼瞧她。
杨氏咬了咬唇，然后不好意思道：“小姑子，你看我家曜儿跟你兄长长得多像啊，再说这玉佩小姑子你也看了，总能确认曜儿是你们楚家的血脉了吧……”
“你不必拐弯抹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