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的公鸡打鸣第二遍时，苏玥就被她哥晃醒了。
“才几点啊？”
“天要亮了，快起来洗把脸吃点东西就出发。”
苏玥哦了一声下床，把头发全拢到头顶，用一根布条子扎了个不男不女的丸子头。
然后去把锅里仅存的那点水舀到盆里洗脸，找不到刷牙的东西，就漱了几口清水，人这会儿才彻底清醒过来。
“粥在厨房，快去吃。”
“你吃了吗？”
“吃了，我去准备，你赶紧。”
不止有野菜粥，还有两只野鸡蛋，苏玥吃完粥和蛋，苏泽已经打好了一个小包袱。
苏玥不放心，检查了一眼包袱，用两件衣服包着一把菜刀，还有卷成一卷的几张纸，和家里的户籍证明，她又默默找来水囊把水壶里那点水装完放进包袱里。
“爹娘怎么办？”
“等天亮奶奶过来不见人就会知道我们去了县城，奶奶会照顾。”
也只能这样了，苏玥知道她哥不放心她自己在家，她也不放心苏泽独自一人去县城。
两人悄悄地出村，这时候天才露出鱼肚白，路上没碰到村里人。
八月底的早上天气挺凉。
苏玥不停地打了好几个喷嚏，一个踉跄摔了个狗吃屎，痛得，眼泪在眼眶打转。
走在前面的苏泽发现时，她已经爬了起来拍了拍衣服，用袖子抹了一把脸，小跑几步追上去。
“等到了县城，哥赚钱了先给你买几身厚衣服和合脚的鞋子。”
“没事，我们要先买命。”
“……”
他亲爱的妹妹总能一句话把天聊死。
不止买命，还要开通空间，还要买各种吃的用的，总之钱还没影，苏泽心里已经盘算着如何花钱，他乐观得一匹。
“你记得路吗？大概要走多久？”
“记得啊，走路大概两个时辰，就是四个小时左右。”
“好可怕！”
“就当体验一回徒步穷游呗。”
苏玥斜了两眼不太靠谱的哥哥，选择闭嘴，把力气全用在脚上，机械性地迈着步子。
随着太阳升起，干旱了几个月的泥土路面一脚踩下去扬起一片灰蒙蒙，路边的庄稼地全都干枯龟裂，路边的野草只要有一点火星子定能燃起来。
看来，松岭村算好的，起码山沟里还有野菜。
兄妹俩走走歇歇，水囊里的水早就喝光了，在接近正午时候才进入湾塘县。
“哥带你去下馆子去。”
“我们全部家当就三钱零九文，除去买水花掉的四文，剩下三钱零五文，吃包子或馒头吧，等赚到钱再吃大餐。”苏玥也想吃好的，但她比她哥要谨慎一丢丢。
苏泽拉拽了一下肩上的小包袱，对妹妹咧嘴笑，“那就去面摊子吃肉汤面，口干，我想喝汤。”
从馆子降到面摊，不能再降了。
“好吧。”看着苏泽的馋样，以前那么个高大帅气的哥哥如今像只小吗喽，吃吧吃吧，赚钱就是花的，如果赚不到，三天后也是个死，赚到了，也就不差这两碗面钱。
兄妹在街边有空位子的面摊坐下。
“两位小哥，吃点什么？”
“来两碗肉汤面。”
“肉汤面二十五文一碗，小哥确定要吗？”
“什么时候涨价的？我之前吃的都是十二文一碗！”
不把钱当钱的苏泽，一听涨价一倍多，他也不得不多问一句，他是真吃过，之前跟便宜爹来县城都会吃。
伙计倒也没有狗眼看人低，耐心解释当前粮食如何一天一个价，有银子不一定有地儿买粮食等等。
兄妹俩还是一人来了一碗。
货真价实的猪骨头熬的汤入口，汤里还有一点瘦肉沫，没什么佐料，胜在食材原生态，味道很鲜香。
翻了一倍的价也无所谓了。
匆匆的吃完面，苏泽带着苏玥直奔书肆。
书肆里，借阅书籍的，买笔墨纸砚的几乎都是文人学子，他想到的就是卖诗词，这是来之前他就想好的赚钱办法。
他顶着十岁小孩的小身板也干不了别的，还想要赚快钱，而东魏皇朝又未曾出现在历史当中，所以，走抄古诗词出来卖这条路最是容易。
“哥，你早上抄了几首出来？都什么类型？”
“现在是八月底，离重阳最近，我准备的全是重阳登高那一类，而且我挑的都不是顶峰之作，看，你哥我多低调！”
“你是把那些顶峰之作留着以后自己装逼用的吧？”
“妹啊，看破不说破，你这样就没意思了，再说，又不止抄诗词这条路，你哥我什么都可以抄，抄诗只是应急，这次过后就不干了。”
“你想好怎么卖没有？”
“不是直接进去看准哪个像有钱的冤种就问吗？你还有更好的法子就说。”
“不能直接进书肆去找人买，这些读书人买诗词多半为了装逼，买别人的作品被熟人和同窗看见了，他还怎么在圈子里混？”
“那我们在门口物色买家，看哪个像学渣又不缺钱的冤种就上前勾搭。”
苏玥感到心累，勾搭是这么用的吗？
两人聊着已经走到了一家叫“三元书肆”的门前。
不在店里兜售，但不妨碍他们进书肆去看。
青砖木材结构的二层楼书肆，一楼全是一排排的货架，手抄书籍、文房四宝、书法画作分列摆放得很整齐。
两个农家小孩逛书肆？不说他们识不识字，看就不是能买得起书的人。伙计担心东西被损坏，准备上前赶人。
书肆掌柜对伙计抬了抬手，那个伙计才退了回去。
书肆掌柜小声对伙计说道，“随他们看去，不损坏书籍就行。”
掌柜的眼睛比伙计毒辣多了，俩小男孩虽然都穿着粗布衣裳，脚上的鞋子也磨得露出脚趾，但两小孩从一排排的书架看过去，从容淡定不卑不亢的。
一副农家孩童的打扮，富贵人家的气质。
没必要得罪。
兄妹俩并不知差点被掌柜和伙计赶出门，粗略地转了一圈一楼的书架，就抬步上了二楼。
二楼也有书架，但大多是书桌椅子，看就是方便文人学子借阅书籍或抄录用的。
人不多，二三十张桌子，坐了十多人。
上了二楼只扫了一眼，不好惊动别人看书学习，苏泽便拉着苏玥下楼出了书肆的大门。
“我们就在书肆转角那里守株待兔。”苏泽抱着小包袱就地一蹲。
苏玥点头，也挨着她哥蹲了下来。
“我们面前再放个碗碗，说不定还能有收入。”
“嘿嘿，不用蹲多久的，看，那边有人来了，你在这等着我。”苏泽把小包袱塞苏玥怀里，只拿了他提前抄好的那几张纸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