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沉的一觉，让吴为神清气爽。
轻轻一嗅，一股似有似无的气息萦绕在枕头上。
吴为掀开被子，那股迷人的气息就扑面而来，这个味道他很熟悉。
两根黑色的长发留在了枕头上，出卖了昨天夜里的始作俑者。
怎么还学会爬床了呢，吴为把被子折好，慢腾腾地下了楼。
孙芷溪喝着红茶，假模假式地看着手里的报纸，眼神却时不时往楼梯那里飘。
“起来啦，快来吃早餐。”
“嗯，来了。”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吴为没有揭穿昨天孙芷溪的小动作，孙芷溪不好意思去捅破那层窗户纸。
“上午10点约了翟医生复诊，然后我们就一起去海州，我送你回去。”孙芷溪仔细交代着今天的安排。
“不行，你一个人开车回来不安全，我不放心。我一个人坐个火车就可以了，三个半小时就到。”吴为直接否定了孙芷溪的话。
孙芷溪微微嘟起了嘴，有些失望，可是心里的蜜罐却如同被搅开了一般。
这个男人，现在也会担心自己了。
孙芷溪还想开口，就被吴为看穿了她的想法，“也不要麻烦正正，来来回回多麻烦。”
“那你去赶紧去学个驾照，以后我们两个人换着开就行了。”
“太忙了，没空，等过暑假再说吧。”
今天去的不是医院，而是一家顶级的私人诊所。
“这里是我一个朋友开的，借用一下。”翟医生依然还是那副温和的模样。
吴为看着诊室里的环境，原木的风格，就让人感觉很舒服平和。
“挺好的，很有品味。”吴为在长椅上慢慢坐了下来。
“复诊的时间还没到，孙小姐就提前约了我，吴先生是有什么不一样的感觉了吗？”
翟医生双手平放在身前，也不像是在诊疗，而是在聊天。
吴为微微定了定神，有些不知道该如何组织自己的措辞才不会突兀。
毕竟从心理医生的角度，吴为前一世的那些经历只会被当作幻想的一个部分。
事实也证明，秦欢颜这个被吴为臆想出来的角色，被一步步证实只是一个幻想之后，吴为才找回了自己真正的记忆。
现实虽然残酷，但那就是事实，吴为必须去面对，不能避让。
“我最近发现自己会游泳。”吴为缓缓道。
“会游泳很奇怪吗？”翟医生原本脸上的微笑慢慢消失，他似乎明白吴为真正想表达的意思了。
“你是不是以为自己不会游泳，直到最近才发现了自己其实已经拥有这个技能了，对吧？”
吴为点点头，把自己和俞清秋在濠河边救人的事情讲述了一遍。
听完吴为的话，翟医生盯着吴为道：“然后，你自己去泳池又试了一下，就发现自己会游泳这个事实。”
“没错，这更加坚定了我的猜测，我本来就是会游泳的，可是不知道为何，忘记了这个技能，甚至一度都很怕水。”
“你小时候有过溺水的经历吗？”
“据我所知，没有。”
“那就奇怪了，一般导致这种情况的，无非是两种原因。第一种就是遭遇过应激创伤，导致大脑为了保护自己，隐藏了某段经历，比如说溺水。而第二种呢，就是失忆，完全遗忘过曾经学过游泳的事实。一般来说，像你这种情况，第一种偏多。”
翟医生解释地很仔细，尽量让吴为能够理解这个问题的起因。
但是吴为越听反而就越疑惑了，其他的事情在上次之后他都想起来了，为什么偏偏忘记了游泳这件事呢。
“这跟解离症有关吗？”吴为问道。
“不好说，解离症有时候也会引发失忆或者记忆错乱，我不能百分百确定。上次之后，我重新分析过你的病情，我的判断是，你已经基本痊愈了，现实和幻想之间的那层壁垒已经被打破。”
“不瞒您说，我自己也是这么感觉的。上次之后，我整个人都通透了，能够清楚地分辨现实了。”
诊室里陷入了沉默，因为即使是临床经验丰富的翟医生，也无法给出一个准确的解释。
这次的复诊很快就结束了，翟医生的判定是，并不是解离症的复发，而是可能因为解离症而引发的并发性失忆，导致吴为忘记了自己会游泳这个事实。
听到了翟医生的话，吴为也就放下了心，毕竟这件事也不会对生活造成任何的影响和伤害。
“就结束啦，这么快！”孙芷溪站了起来，满脸都是担忧。
“没事儿，翟医生说没什么，不用担心。”吴为脸上很轻松。
把吴为送到火车站之后，孙芷溪并没有回家，而是重新折返了刚刚的诊所。
诊室里，翟医生正等着她的到来。
“翟医生，到底怎么样？”孙芷溪根本没有了刚刚的淡定，十分焦急。
翟医生一脸严肃：“孙小姐，吴先生这次的情况有点特殊，我隐隐有些担心。”
听到翟医生的话，孙芷溪的眼泪差点就下来了。
“当初我引导吴先生进入深度睡眠的时候，给他设置了一堵墙。”翟医生拿手笔划了一下，“这堵墙相当于一个隔离带，把他那些因为解离症而产生的幻想封闭了起来，吴先生才彻底恢复了过来。”
“但是我有些担心，这堵墙不够严实，可能遗漏了一些东西，比如吴先生会游泳这个事实。”
孙芷溪眸子里闪动着疑惑：“所以他自己一个人跑到酒店的泳池，就是为了验证这个事情。”
“没错，吴先生很聪明，从我跟他的接触来看，他极为冷静和理智。面对这样的情况，他没有慌乱，反而自己小心翼翼地去进行了求证。”
“那能不能像上次一样，再做一次催眠呢？”
翟医生有点犹豫：“上次万不得已，在吴先生解离症发作的当口我实施了催眠，刚好是他精神抵抗最为薄弱的时候。但是如果现在想要再来一次，一个不小心，很可能让那些幻想被重新释放，后果不堪设想。”
“有一个问题我一直很担心，一旦我们把曾经催眠的事情跟吴先生坦白，以他的性格特征来看，他的下意识攻击性很强，一定会试图穿破那堵墙。”
“我懂了。”孙芷溪抿了抿嘴，更加坚定了要瞒着吴为的念头。
“不过您不用担心，吴先生能够很坦然地面对这一切，说明他已经走出来了。因为这件事本身，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影响。”
孙芷溪点点头，翟医生很专业，如果不是他，吴为那次也没恢复得那么好。
窗外，阳光灿烂，宁静祥和。
春节刚过，春天就快到了，希望一直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