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天。
“黎宝，你怎么...哭了？”
寝室阳台。
夏昕瑶来到苏婉黎身旁，忍不住担忧道。
苏婉黎愣了一下，连忙抬手摸上自己的脸颊。
眼角处，竟在不知不觉间流下了一滴清泪。
“我没事。”
她摇了摇头。
夏昕瑶目光微动，“黎宝，你在怪大神吗？他其实不告诉你肯定是有......”
“我没有责怪他。”
苏婉黎打断了夏昕瑶的话。
“我知道他同样也在面对着这些。”
“我只是心疼他，我只是......”
她的声音轻了下来。
“我只是，有点想他了。”
......
......
“咳咳...咳咳...”
洛星辰停歇片刻，按了按太阳穴，喘着粗气。
就差一点...
就差一点。
将偏世猜想化为代码形式，形成一个完整且无逻辑漏洞的运行程序。
就差一点点。
可是好疼。
怎么这么疼。
止疼药没了作用，意志力没了作用，一切的一切都失去了作用。
他的记忆开始溃散，双眼变得迷茫，思维再难前进。
他的大脑终于不堪重负，意识混沌，激烈的反抗宛若火山爆发。
汹涌澎湃且无法遏制。
就好像无数根钢针同时扎进脑海，一系列躯体化症状接踵而至。
眼睛干涩刺痛，视线模糊不清。
颈部和肩部的肌肉紧绷得像拉紧的弓弦，酸痛难忍。
心跳加速，呼吸维艰。
他疼出了生理性眼泪，整个人蜷缩在了一起，全身疯狂颤抖着。
他的心头浮现出一个荒谬至极的想法。
放弃吧，洛星辰。
你做不到。
你的坚持，没有任何意义。
伴随着大脑深处的痛感，这道想法愈演愈烈，充斥全部身心，几乎将他压垮。
你亲手推开了自己的爱人，你了解她，所以你的恶语相向才会这般痛彻心扉。
你给予了兄弟足够的信任，他却蠢到被外人蒙骗，手握最锋利的矛刺向了你的软肋。
你抵达不了自己父亲的高度，你就连这最后一步都完成不了。
你继承不了他的衣钵，你不是天才。
你只是个废物。
你踩着洛家的肩膀站上了神坛，你自诩年轻一代最高的山，最长的河。
可当天垮下来后，你不仅只能眼睁睁看着无能为力，甚至连逃避的资格都已丧失。
遗忘，认清，坦然接受。
保留你身为天才最后的颜面，再继续下去，你将会失去一切。
失去爱情，失去友情，失去亲情。
那样的你，将会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不如选择放弃。
继续以天才的身份长存于世，享受世人赞美，俯视世间万物。
这...不好吗？
这，不好吗。
“你真...可笑啊......”
恍惚间。
一道声音自潜意识深处响起。
那是来自洛星辰自己的声音。
“你稀罕的话...请便...”
“我还真挺想试试看...属于疯子的世界......”
———
人在经历痛苦和不甘心之后，在抵达身体极限之后，往往会把回忆放在最合适的位置。
那是一个人的念想，是希望。
也是最灿烂的人性光辉。
这一刻。
残存的回忆变成了一种力量。
那是亲情，友情，以及爱情。
是一张张熟悉面孔，是一句句知心惠语，是一次次同甘共苦。
是洛星辰坚持至今的源泉，是他步入至高殿堂的最后底牌。
你问他，这十九年的坚持都值得吗？
他说。
值得。
我所坚持的都值得坚持，我敢追求我就值得拥有。
我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但我害怕在我看到想要得到的东西时，却没有得到它的能力。
比起忍受痛苦，抓住幸福更加需要勇气。
这才是回忆存在的价值。
......
......
“就是她了。”
谢默吐出一口气，放下手中的画笔，将画板交给许景言。
许景言伸手接过。
“好，我现在去找叶队，等识别结果出来，就可以坐实白初薇的嫌疑人身份了。”
缪瑾一甩了甩发麻的右手，“一起去吧，还需要我来当人证。”
夏昕瑶脖子都快僵住了，动了一下咔咔作响。
“打死我以后都不会去当人体模特了，要命。”
许景言笑了笑，“那是因为我家小瑶身材太好了。”
夏昕瑶老脸一红，“要你说。”
没再多言，四人立刻赶往警局。
这一天，十二月份的心理学诱导自杀案重审。
作案动机明确，白初薇判定为犯罪嫌疑人。
......
......
微风拂过，明灯接连昏暗。
高塔顶峰，九天揽月。
黎明升起。
那一身白衣的少年，终是缓缓敲下了最后一个字眼。
那是整篇论文的结束语。
“学生愚笨，借前人之路。”
“黑夜散去繁星尽。”
至此。
证明完善，首尾相连，形成闭环。
缕缕鲜血自嘴边滴落。
洛星辰咬破了自己的嘴唇。
他逐渐闭上了眼睛，再也难以惊起心中涟漪，陷入一滩死水般的沉寂。
手机上，还停留在和洛文忠的聊天界面。
只有短短三个字。
爸。
报警。
......
白初薇刚从睡梦中清醒。
她看向身旁，眼底浮现意外。
洛星辰不见了。
她连忙起身，打开房门。
她看到了瘫坐在沙发上洛星辰。
她松了口气，扬起嘴角。
“今天怎么起这么早，平常不都睡到......”
“咚咚咚——”
话未说完，一阵敲门声响起。
白初薇扭过头，心里没来由地涌出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她来到门前，透过猫眼往外望去。
下一秒，她的瞳孔骤然一缩。
“洛星辰，你疯了？！”
白初薇猛地转过身，朝那像是睡着了的洛星辰失声道：
“你报的警？难道你连洛家的命都不要了不成？”
“咚咚咚——”
敲门声还在响起。
白初薇没有得到洛星辰的回复，忍不住癫狂地笑了一声。
“好，好，好。”
“既然如此，我们就把事情闹大，看看最后谁能活得下来！”
白初薇打开了门锁。
一瞬间，门外众多警察蜂拥而入，牢牢地限制住了白初薇的所有行动。
“您涉嫌对他人学术研究进行剽窃盗取、侵犯着作权，以及诱导自杀案主谋。”
“现认定你为嫌疑人，请跟我们走一趟。”
随着手铐落在双手之间。
白初薇难以置信地抬起了头。
“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