陡然的转折，裹挟着浓烈的风声渗透了直播间每一个角落。
他目光如炬的朝众人望过去，嘴角犹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空气，安静到听不到一丝一毫的声响，所有人都默立在屏幕前，任凭心间翻起惊涛骇浪。
这不是一个问题，更像是一种暗示。
毕竟，在今晚之前就已经有人提出齐洛是文明传递者的猜想了。
他不可能不知道.......
可既然知道的话，为何不去解释逃避，反倒一而再再而三的将它提及？
他真的，越来越怪异了。
无论是之前讲红楼，还是前几天讲精卫填海，从来都是就事论事，压根就没有时间和心思去引申。
但最近这两天，却总是有意无意的将自己置身于旋涡中央。
让观众们去猜、去想。
所以.......他到底想做什么？
唯恐天下不乱么？
一股没来由的焦躁感，伴随着各种繁杂的思绪，朝观众们脑海中狂涌进去。
这一刻，没人有心情去回答他那个古怪的问题。
众人更在意的，是他的目的、他的动机！
“巴纳姆效应，我感觉......他在利用巴纳姆效应！”
帝都心理研究协会。
装饰略显冷清的办公室中，语言心理学研究员祁清梓端起咖啡抿了一口，看向身旁另外一位同样年轻的女子，如此说道。
“巴纳姆效应？你们心理学上的理论么？什么意思？”
女子轻轻皱眉，好看的桃花眼中满是疑惑。
她叫李宜珈，是三星堆博物馆首批文物修复师。
这段时间以来，她一直关注着齐洛的直播，今天来帝都开会出差，探望完闺蜜后，闲来无事便拉着对方一起看。
“你刚刚说，他在最近这段时间里，做了几次心理暗示来着？”
祁清梓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
“至少有三次”，李宜珈掰开手指数了起来，“第一次是他说自己是鬼，第二次是他说自己刚刚完成进化，第三次.......就是刚刚！”
“那就没问题了，绝对是在使用巴纳姆效应！”
祁清梓将咖啡杯放在桌上，语气笃定至极。
“看过《阿甘正传》吗？阿甘从小就身患残疾，可他的母亲老是给他说你可以、你一定可以！慢慢的，他就会相信自己可以，做起事情来也会做到极致。”
“这......就是巴纳姆效应！”
祁清梓目光晶亮的看向李宜珈。
“对于某些极荒谬、极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人们一开始总是不愿意相信的，但如果有人反复进行心理暗示，说这是真的、是存在的、是有可能的。”
“一次两次，可能大家还是不会相信。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到最后.....所有人便都相信了。”
低沉轻柔的声音，伴随着落雪的轨迹，往李宜珈心间铺陈过去。
她突然就感觉有些心悸，目光朝镜头中瞟去，恰好看到齐洛正在看着自己。
像是突然就穿透了屏幕的缝隙，勘透了隐藏在这间办公室中的一切秘密。
“原来这就是巴纳姆效应啊”，李宜珈轻声嘀咕一句，眉间挤压出比之前更加幽深的沟壑，“可问题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为了引流所以刻意制造出一些神秘感么？”
“七千多万人的实时观看人数，从直播第二天开始，所有和他有关的热搜就没有跌出过榜单前三。你说.......他缺流量吗？”
直抵核心的问题中，李宜珈再度陷入沉默。
好半晌后，方才用极低的声音苦笑着开口。
“总不可能，是真和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有关吧？所以才先给我们做心理暗示，免得到时候接受不了？”
“呃......”
祁清梓也被对方荒诞的想法给噎了一下，她摇了摇头，在李宜珈肩膀上轻轻摁了一下。
“别多想了，不至于的。对了，你之前说的那个男生最近聊的怎么样了？”
她选择将话题岔开，满脸八卦的望向李宜珈。
“他呀.......”，李宜珈眨眨眼，嘴角挂上一丝笑容。
“他这个人挺有意思的，好像什么都懂一点，也挺聊得来的，前段时间我有个青铜器修复的问题老是攻克不下来，就随意提了一嘴，结果他竟然帮我解决了！”
“哇！这么厉害啊，那你就没想着发展发展？”
“先接触着看看吧”，李宜珈脸颊有些绯红，“才刚刚认识呢，很多东西都说不清欸。”
“滴滴......”
她话音刚刚落下，V信提示音突然响起。
打开手机看了两眼后，嘴角笑意愈发浓烈，噼里啪啦的打字声回荡在办公室里。
“哟呵，是不是他给你发短信了？”
“嗯......”
“啧啧啧，你们都聊了些什么啊，分享分享呗。”
“看你那春水含情的样，怎么感觉进展比我预想的还快呢？”
“喂，要不要这么小气啊，好闺蜜都不愿意说啊？”
祁清梓絮絮叨叨的说着，直至发现对方好长时间都没有回应时，这才表情诧异的转过身。
视野中，李宜珈脸上的欢欣与喜悦彻底不在，周身漾散着莫名冷意的她，此刻正形如僵木般坐在椅子里，眼眸直勾勾的盯着手机屏幕。
“呃......珈珈，你怎么了？”
祁清梓低声问了一句，蹲在她面前，“聊天聊的不开心啦？”
“你......你自己看。”
李宜珈抬起那张面无血色的脸，颤颤巍巍的将手机递了出去。
祁清梓皱皱眉，迟疑半秒后接过手机。
“呵，王阳......这个名字，挺普通嘛。”
她笑着调侃了一句，但紧接着，就彻底笑不出来了。
因为.......她看到了这样几句对话——
【王阳】：今天应该过的很开心吧？一定很开心！
【珈珈】：还好啦。不过......为什么你每天晚上都会对我说这样一句呢？
【王阳】：没什么的，只是一个心理学效应而已，这样我们就会觉得每天都充满了期待。
【珈珈】：嗯哼？什么效应呀，我刚刚才学到一个心理学效应欸。
【王阳】：巴纳姆效应。
冷气，自尾椎骨开始，一寸一寸的往脊椎里钻。
暖气十足的室内，空调温度达到了28度。
可祁清梓却觉得，此刻比站在冰天雪地里还要寒冷。
........
同一时间，直播间。
面对着无数自眼前飞窜而过的弹幕，齐洛也笑着开了口。
“不是，我就随口问个问题而已，你们怎么全都误会了呀。”
“说我在刻意制造诡异氛围，说我在故意引导大家的视线。”
“最好玩的是这位观众，竟然说我是在利用巴纳姆效应在暗示自己的身份。”
“话说......”
他略带调皮的朝屏幕挑挑眉，陡然压低的语气，与祁清梓心中呼啸如风的骇然重叠在一起。
引发了属于整个时空的骚动。
“话说......什么是巴纳姆效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