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听晚深吸一口气走进。
其实她心里压根没把握,她今天过来的主要目的是见项目组长,没打算直接见裴疏野的,要不是乔思悦故意惹她,她也不至于用这招。
现在倒有些骑虎难下了。
不知道裴疏野会不会把她给轰出去。
踏进裴疏野的办公室,地方很大,所处位置是顶楼,尽头是一排巨大的落地窗,雁城整个城市景色尽在脚底。
黑白灰的色系,整体还是一如既往的性冷淡风,细看之下全都价值不菲,奢华又极简。
裴疏野正坐在办公台前办公,这还是听晚第一次见到他在公司的样子。
黑色西装裁剪挺阔,熨烫齐整的西装裤子包裹着一双长腿,正襟危坐,矜贵又正派。
男人高挺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的眼镜。
弱化了那股不怒自威的冷厉。
他手骨分明,拿起一份合同,迅速浏览,签下自己的名字。
然后才终于掀起眼皮,漫不经心瞥来一眼。
“你今天过来,什么事?”
空气中蓦然多出几分压迫感。
在奥诺集团见到的裴疏野,和平时的裴疏野都不一样,现在的他,掌控一整个财团和权势,是上位者的高压姿态。
温听晚为了项目,硬着头皮说:“是这样,裴总,我代表海盛集团想和贵公司合作新能源芯片的项目。我这里有一份详细的策划书,裴总您看……”
“新能源芯片项目合作有专门的负责人。”裴疏野淡淡打断她的话,“这件事,你应该去找专门的项目组长,不该找我。”
温听晚一僵,“我今天想找他的,但是排不到预约了,所以我才……”
“所以才迫不得已找我?”
裴疏野掀了掀冷淡的眼皮。
温听晚连忙道:“裴总,我知道忽然找您很贸然,但英德企业负责人乔思悦,她盗取的是我的实验成果!虽说我知道您并不管研发出自谁手,只要结果对集团好就行。”
“但作为新能源芯片的原始研发人,我比谁都更懂这项技术,如果贵公司选海盛,我保证我会尽我所能呈现出最完美的答卷。”
他静静审视了她片刻。
阳光洒落在她白皙漂亮的脸蛋上,眼角还有一颗浅浅的泪痣。
“我能理解你的焦灼,但这种事情,你不该找我越级办理。项目研发小组,自有他们自己的一套评估方式。”
温听晚心下一沉。
也是。
虽然他们早就认识,也有交集,但在裴疏野这里,他身为集团总裁,还是要公事公办,若是什么事情都开小灶,集团其他事情不都乱了套?
裴疏野当然有自己的原则性。
她绞紧手指,深吸一口气,“那抱歉了裴总,我打扰您了。”
今天的事情,确实是她为了逞一时之快,考虑不周了。
她正要转身,后头又响起一道微凉声线。
“但你今天既然都来了,就算看在孟家的面上,我好像也该给你个面子。”
温听晚一喜,这个意思是,有希望?
裴疏野起了身,“吃饭了吗?”
温听晚忽然想起来了,她还欠裴疏野不少顿饭,借这个机会正好补上!
“裴总,我请您吃饭吧,您想吃哪家,我立刻去订!”
男人眼中好像溢出了点笑意,但他个子太高,听晚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看清。
“随便,哪家都行。”
温听晚带他去了一家最近比较火的西餐厅。
不过以她的等级,只有坐靠窗边的份儿,但大堂总经理一看到裴疏野,立刻就把他带进私人包厢了,这果然是阶级的差距。
温听晚翻开菜单,手不由自主抖索了一下。
上面一道菜她小半个月的工资。
上大学那会儿,一直都是孟劲深给她生活费。
但她现在工作了,就已经把那张卡给断了。
她已经长大成人,不想再当过去那只雏鸟,只靠着孟劲深。
“裴总,您看看您想吃什么,随便点!”
温听晚脸上笑眯眯,心里发狠咬牙,心想今天就算是用花呗,她也必须把这顿饭给请了!
裴疏野随便点了几个菜,捕捉她脸上一丝毅然决然的表情,“舍得请我?”
“舍得啊,有什么不舍得的。”温听晚说着还主动给他斟茶,“这段时间,裴总帮了我很多忙,这顿饭理应我早就该请了,一直拖到现在……”
“还叫裴总?”他视线幽深投来。
温听晚立马改口,嗓音甜糯,很有求人办事的觉悟,“疏野哥……”
他这才接过茶盏。
上菜后,温听晚几次三番想再提起合作的事情,都被裴疏野不着痕迹的打断。
她明白了,男人吃饭的时候,不想提工作。
但当她什么都不说后,他又道:“除了工作以外,你就没有其他事情想和我说了?”
她咬筷子,停滞。
裴疏野这是想她分享生活?
“为什么忽然不在实验室继续做下去了?”他问。
“原本是打算一直做下去的,还打算考研读博,但……”
她垂下眼皮,“经历一些事情后,忽然发觉学校未必有我想象中那么好。说是美好的象牙塔,但真实的人性也一点不比外面少。所以我想着我还不如早点踏入社会。”
裴疏野看向她,“然后你就去海盛了?”
“是啊,这还多亏了导师,要不是他跟海盛推荐了我,我估计到现在还没找到工作呢,所以我还蛮想做出点成绩来,不辜负导师对我的信任。”
“你好像很怕辜负别人的期待?”
他一句话,让听晚再次一怔,好像从小到大她就是这样的,凡事都想做到最好,不辜负他人的期待。
她慢慢点头。
裴疏野淡淡说:“你这样活着,挺累。”
“没办法,好像习惯这种模式了,所以有时候也不会觉得特别累。”
她和他说着说着,情不自禁又说许多,等到说完,看见他淡淡的脸,才下意识捂住嘴,“疏野哥,我是不是话太多了?”
“还好。”
他拿起刀叉切割牛排,“比你那天喝多的话少。”
温听晚猛地一僵,“我那天……难道说了很多要命的话?”
“不仅如此,做的事情也都挺要命的。”裴疏野抬起眼,狭长眼眸中是说不出的幽深,“那天在酒吧,你喝多之后,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