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源石消失的刹那，整座地渊剧烈震颤。
熔岩沸腾的声响裹着刺鼻的硫磺味，在洞窟穹顶炸开层层回音。
十几个门派的弟子像被掐住咽喉的鹌鹑，法器坠地的叮当声混着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在石壁上撞出令人心悸的共鸣。
\"定是有人偷换了灵源石！\"血刀门壮汉将九环刀劈进岩壁，飞溅的火星照亮他脖颈暴起的青筋。
他身后数十名散修突然暴起，各色法器化作流光刺向天机阁老者，却在触及那袭灰袍时诡异地拐了个弯，将洞顶垂落的钟乳石击成齑粉。
彭羽的银发被混乱的灵气掀动，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顾瑶腕间发烫的银铃。
那些青铜符文在识海中交错重组，竟与《青囊经》残页里记载的\"九转回天阵\"阵图重叠。
他忽然抓住顾瑶试图结印的手：\"别动，有东西在吃灵气。\"
顾瑶睫毛上的霜花簌簌而落，冰蓝瞳孔映着青年眉心血色莲纹。
当彭羽掌心浮现三枚淬着金芒的银针时，她突然想起三日前两人被困在万毒窟，这傻子也是这般气定神闲地给千年蜈蚣精施针取毒。
\"诸位不妨省些气力。\"彭羽突然朗声开口，银针在指尖翻出莲花残影。
原本躁动的灵气旋涡突然凝滞，数十道袭向天机阁的法器竟悬停在半空，针尾颤动的金线如蛛网笼罩整个洞窟。
天机阁老者枯瘦的手指捏碎最后一块星盘碎片，浑浊眼珠死死盯着彭羽脚下流转的道纹：\"小友竟能看穿太阴蔽日阵？\"
\"不过是些雕虫小技。\"彭羽轻笑，银针突然刺入自己眉心。
血珠坠地的瞬间，方圆百丈的地面浮现金色经络，那些被众人忽略的岩缝里渗出青铜色雾霭，在阵图中央凝成三枚残缺的月纹。
顾瑶突然按住心口。
她腕间银铃的裂痕正渗出淡金血液，与彭羽眉心血莲产生共鸣。
当青年并指如刀划开虚空时，她看到三十年前父亲书房那盏青铜灯，灯芯爆开的火星与此刻阵眼绽放的光华如出一辙。
\"借你三分玄阴之气。\"彭羽的声音带着气音，后背道袍已被冷汗浸透。
顾瑶还未来得及应答，就感觉丹田剧痛——对方竟用银针强行抽取她镇压在气海深处的九幽寒气。
冰蓝雾气顺着金线注入阵眼时，整个地渊响起琉璃碎裂的脆响。
\"拦住他！\"不知谁嘶吼一声，五道黑影从不同方位扑来。
彭羽纹丝未动，顾瑶袖中突然甩出七尺鲛绡，那些偷袭者撞上绡纱的刹那竟化作纸人飘落。
而青年布满裂痕的右手，此刻正托着一轮由阵法核心凝成的明月。
当月光照亮岩壁上蛰伏的青铜阵纹时，三颗灵源石从虚空涟漪中缓缓浮出。
不同于先前众人争夺的赝品，真正的灵源石表面流转着星河倒影，其中那颗刻着月纹的晶石里，隐约可见顾氏宗祠的飞檐翘角。
\"太阴蔽日阵需以血脉为引。\"彭羽抹去唇边血渍，指尖轻点顾瑶腕间银铃，\"三十年前有人在此布阵，今日不过是收网之时。\"他的声音不轻不重，却让天机阁老者踉跄着跌坐在地。
地渊突然陷入死寂。
众人看着悬浮在阴阳鱼阵图中的三颗灵源石，这才发现每颗晶石内部都封印着青铜符文。
当彭羽将月纹灵源石按进顾瑶掌心时，晶石突然化作流光没入银铃裂痕，青铜锈色从少女腕间褪去，露出底下鎏金的顾氏族徽。
\"恭喜二位完成守护者试炼。\"机械般的声音自地渊深处传来，三颗灵源石爆发的光华在空中交织成古卷。
当《九转回天诀》五个篆字显现时，数十道贪婪的视线如同淬毒的箭矢，钉在相拥的两人身上。
顾瑶的鲛绡无风自动，在满地狼藉中卷起细雪。
她望着彭羽苍白如纸的侧脸，忽然发觉青年垂在身侧的左手正在结印——那是《青囊经》里同归于尽的\"阎罗叩首\"起手式。
九环刀斩破灵气残影的刹那，七十二道血色刀罡化作狰狞鬼面。
血刀门壮汉的瞳孔已经爬满蛛网状血丝，本命法器燃烧精血发出的腥甜气息，竟将岩壁上凝结的青铜锈蚀成脓水。
\"交出古卷！\"合欢宗女修甩出水袖，粉雾中浮现的骷髅头咬向顾瑶发间银簪。
十七柄淬毒飞剑紧随其后，剑尖挑起的毒瘴凝成九头蛇虚影，将《九转回天诀》的金光腐蚀出黑色孔洞。
彭羽指尖的银针突然爆出凤鸣。
金线织就的网幕在毒雾中舒展，那些沾染了贪欲的攻势竟在触及金网的瞬间枯萎——合欢骷髅化作灰白蛾子，九头蛇虚影碎成满地磷粉。
青年踏着青铜阵纹转身时，眉心血莲绽放出令地渊失色的光华。
\"阎罗叩首。\"顾瑶突然轻笑，鲛绡卷起的风雪凝成三十六朵冰莲。
当彭羽的银针穿透她发间步摇，那些冰莲突然爆开万千冰刃。
血刀门弟子被钉在岩壁上的姿势，恰好拼成半幅残缺的北斗七星图。
天机阁老者突然撕开道袍，露出胸口镶嵌的七枚青铜钉。
枯瘦手指插入心口时喷溅的黑血，竟在虚空画出与《青囊经》残页相同的符咒。
但符咒尚未成型，顾瑶腕间银铃突然震碎三丈内的时空——众人眼睁睁看着老者化作青铜雕像，指尖还凝着半滴将落未落的血珠。
彭羽的银发扫过顾瑶颈侧，青年沾着血渍的唇贴在她耳畔：\"顾小姐的玄阴之气，比三日前精纯了三分。\"说话间，十三枚银针在两人周身游走如星河，那些扑上来的散修撞上金芒，竟像撞进蛛网的飞虫般悬在半空抽搐。
当最后一道法器灵光湮灭在青铜雾霭中，地渊突然下起金色细雨。
雨滴穿透岩层时发出的清越声响，竟与顾瑶腕间银铃的余韵完美相和。
彭羽伸手接住一滴金雨，雨珠在他掌心凝成半枚月纹，恰好补全顾瑶族徽缺失的角落。
\"傻子。\"顾瑶突然抓住彭羽渗血的手腕，冰蓝瞳孔倒映着青年眉间渐熄的血莲。
她指尖抚过对方后背被冷汗浸透的道袍，九幽寒气顺着经络游走，将肆虐在彭羽丹田的狂暴灵气温柔包裹。
彭羽低笑着将人揽进怀里，下颌抵着少女发顶的青莲香气。
那些悬浮在半空的失败者如同拙劣的皮影戏道具，在金色细雨冲刷下逐渐褪色。
他握着顾瑶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掌心肌肤下跃动的，是比《九转回天诀》更玄妙的韵律。
\"三十年前有人以月纹灵源石为饵。\"顾瑶的鲛绡缠上彭羽腰封，细雪在两人足尖凝成并蒂莲纹，\"如今看来，倒是给我们做了嫁衣。\"
地渊穹顶突然透进天光，经年不散的硫磺雾霭被金雨洗成琉璃色。
当第一缕阳光落在顾氏族徽上时，银铃裂痕中涌出的不再是淡金血液，而是缠绕着星辉的灵气溪流。
彭羽突然低头吻住少女唇间的叹息，这个沾染着血腥气的吻，却让四周绽放出万千朵灵气凝成的海棠。
远山传来的笛声就是在这时刺破宁静。
最初几个音节清越如鹤唳，却在触及地渊残阵时陡然变得凄厉。
悬浮在半空的雨滴突然凝成冰锥，顾瑶腕间银铃发出的预警嗡鸣，竟与三十年前顾氏灭门夜响彻祠堂的警钟一模一样。
彭羽揽着少女腰肢的手骤然收紧，尚未散去的金线在他瞳孔深处交织成星图。
那笛声掠过岩层时，竟在地面蚀刻出与太阴蔽日阵同源的青铜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