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正午。
元昭帝处理完了,知道桑心宜自尽,哭奔进宫,痛哭顿足,恨不得追了去的桑国公,他换下被哭湿的龙袍,心情复杂地开始处理政务。
一看就是两个时辰。
直到晚膳时分,他准备去凤栖宫陪长孙皇后……
元昭帝心里,其实不太情愿,他那小心眼儿尚没过去呢,但,好歹是皇后,为了帝后和谐,该去还得去。
他御驾前行,结果,走到半路,被太后娘娘给截了。
“陛下,娘娘说找您有事儿,请您到慈安宫一叙。”
胡凡拦了御驾。
“母后有召,朕自当前往!”
正好不愿意去见皇后呢,元昭帝跟路九德吩咐一声,“你去皇后宫中说一声儿,朕去见母后了。”
“是。”路九德小跑离开。
元昭帝御驾转弯儿,直奔慈安宫,进得殿来,先给长孙太后问安,又被‘长’在长孙太后身边梅宝林见礼。
一通规矩下来,元昭帝落座,长孙太后满面慈爱地命人传膳。
太后年纪大了,牙口没有那么好,胡凡找御膳房要的,都是些蒸菜、炖菜和一些不费牙的糕饼之类。
占了桌子的‘半壁江山’。
另外‘半壁’,是梅宝林喜欢的清淡雅食,绽青碧绿的半桌子,又是黄瓜、又是青菜的,元昭帝看着都眼晕。
但……
跟以往来长孙太后处不同,桌子中央,居然摆了蒸鸡,蒸酥肉和炖鱼。
“有肉吃?”
元昭帝挑眉,颇觉惊讶。
“皇帝,劳累一天,也该饿吧,用膳吧。”长孙太后慈眉善目,体贴入微地替元昭帝夹了筷子鱼。
“多谢母后。”元昭帝吃了。
觉得……
也是挺好吃的,但是御膳房顾及太后的牙口,蒸得软唧唧,烂呼呼,香归香,却像被人嚼过似的。
他不喜欢。
元昭帝虽然看着‘好养活’,给啥吃啥,但多少也是有点追求的。
他简单用了些,便放下筷子,而长孙太后,明显的醉翁之意不在酒,母子亲情联络完了,就开始说正事。
“皇帝,哀家年纪大了,有你这个孝顺孩子,晚年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只是放心不下梅仙!”
“唉,她娘是哀家一手养大的,悲乎去得早,就给哀家留下了梅仙一个孩子,哀家惦记着她,就把她托给了你,你们二人青梅竹马,情意深厚,你在哀家眼里,又是个最懂事,最体贴的孩子,你们两个在一块儿,哀家在没有不放心的!”
她忆往昔,频频夸赞元昭帝,片刻,又叹道:“梅仙做错了事,她太善良,太天真了,一味讲究公正,不晓得内里脏污,你、皇后和她……”
“手心手背都是肉,哀家知道你的为难,不愿为难你,但如今,桑国公府那两个女孩儿的事,梅仙算是立了些微末功劳。”
“你多少也眷顾她些吧。”
“她和你从小一块儿长大,也是哀家的外甥女……”
总不能一直做个宝林吧。
长孙太后把未尽的言辞,写在表情里。
元昭帝捧着胡凡进的‘助消化、解油腻’的普洱茶,心里叹道:母后宫里的晚膳,真是‘价格’又高,味道又难吃啊。
“母后,朕想着梅仙她……”
元昭帝没打算让梅仙一直当‘宝林’,终归青梅竹马,有情份在,早晚是要复位昭仪的,只是眼下这个节骨眼儿。
桑心宜刚刚自尽,死得那样惨烈,梅仙就要踏着她的骨尸往上爬了。
她说的那个“嫔妃自尽有罪”的话,元昭帝听见了。
“梅仙确实有功,复位修仪吧。”
他淡声。
长孙太后眉头一拧,想说什么,一旁,梅修仪喜上眉梢,屈膝谢恩,“臣妾谢过陛下!”
“陛下,烈郎,我,我懂你的心……”
不复高位,是怕她被针对吧。
她明白。
修仪就修仪吧,总比含璎高些。
梅修仪很满意。
长孙太后见状,也收了声,元昭帝起身告辞。
他去了凤栖宫,却没留宿,仅是跟长孙皇后说了几句话,便回了乾坤殿,独自安寝,整整一夜,他没太睡好,偶尔会梦见桑心宜刚刚入府时的情景,她……
真跋扈啊!
入府第一天,就扇了他奶嬷嬷的脸,又跟梅仙大吵一架,对昔日王妃白氏也不大恭敬,但,终归鲜活。
——
借山行宫虽然有大臣入住,处理起朝政来,终归不如皇宫方便,元昭帝自回宫后,就一头扎进政务中。
完全没心情流连后宫。
桑心宜在洪妃管理后宫时出逃自尽,洪妃受罚,宫权顺利回到长孙皇后手里,洪妃受到了很大的质疑。
前朝后宫纷纷有言:“洪妃温柔可亲不假,可能力不足也是真,几个月的后宫都管不好,真是不如皇后娘娘,能力非凡,母仪天下。”
洪妃闭宫蛰伏着,看似出力没讨好,然而……
柔才人带着肚子里四个月的龙胎,依然住在她宫中偏殿里。
太医诊过,那是个龙子。
至于傅含璎的孩子,月份尚短,倒诊不出什么来,倒是宫里私下传得快,说她这一胎,是给梅修仪养的。
“她为什么进宫?谁不知道啊,本就是给梅修仪当‘肚子’的,如今也算是功德圆满了。”
“唉,还得是梅修仪,陛下念着她,太后娘娘挂着她,什么都不用做,只需高卧,分位,龙胎都来了。”
“修仪娘娘人淡如菊,清冷自持,为人又善良,这是菩萨给她的福报。”
“是啊,想来修仪娘娘很快就能复位昭仪,甚至做四妃了,毕竟,如今陛下身边,四妃位置一个都没有呢。”
宫女太监们传得沸沸扬扬,就连低位嫔妃们都有私语。
众人普遍觉得,柔才人的龙胎是洪妃的,傅含璎的则是梅修仪的,毕竟,她进宫来就是为了干这个。
如意急得一嘴火泡,眼睛都是红的。
“姑娘,我上火上的尿尿都是黄哒,您怎么一点都不当回事啊!!”
如意脸上全是油,冲着傅含璎抓头发。
傅含璎默默往后退了一步。
如意上火上的太狠了,嘴里滂臭,她本人不嫌弃,但肚里的‘主儿’有点受不了。
“如意,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