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听说呀……嗯,嗯,好的,谢谢哈,有空来喝茶。”许爸挂了电话,抬眼就对上同样焦急的许妈。
“怎么回事?那李大洲怎么了?”许妈焦急地问。
许爸把许莲花跟他说的事跟许妈说了,许妈瘫坐在床上,旋即又站起来,“不对,一定是搞错了,她根本就不认识李大洲,也许是弄错了。”
许爸苦笑,“哪那么巧合同名同姓呀?我看八九不离十,你找人陪你去南洋小区蹲人,看他是不是真就在那里,要是找到人,就问他要上一单货款。好在这一单还没有出货,不然……”
不然他估计这一下会栽个大跟斗,一蹶不振,还背负一堆债务,想想就出了一身冷汗。
许妈也不敢大意,既然女儿看到过李大洲,知道她在哪里,下午就让她带自己去蹲人。
打定主意,她立即叫许爸出来吃饭,吃完饭还有很多事要做呢,如果那个李大洲真的是个赌徒,这下真的是天崩地裂的事呀,前面已经出货的那单就是几万。
现在家里正在做的这单更大,是二十几万!
越想越心慌,许妈盛了三碗饭,喊许俊杰过来吃饭,自己便快速吧啦着饭往嘴里送,原本味道还不错的香饭,此刻吃起来如嚼蜡,食之无味。
相对许爸许妈复杂的心情,许俊杰倒吃得香,吃完一碗又去添一碗。
没有人去管房间里的许莲花要不要出来吃饭。
……
许莲花吃了药迷迷糊糊睡着了。
睡梦中,她梦见自己来到一个殡仪馆,她前世最要好的朋友都来了,他们悲伤地注视着灵堂上那一张黑白照片。
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许莲花看到照片上那个中年的自己。
她果然是死了,享年不过四十七周岁,死于脑梗塞。
灵堂前跪着的女孩,披麻戴孝,此刻正哭得肝肠寸断,看得她心如刀割。她上前想去拥抱她的宝贝女儿,身子却从女儿身上穿过,抱了个空。
她怔怔地看着自己几近透明的双手,似乎明白了什么,伤心地流着泪。
她已经死了,想抱一抱女儿都再也做不到了。
她蹲在女儿身边,愧疚地说:“对不起,潼潼。对不起,妈妈这一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你!别为我伤心了,你要努力学习,远离这里,去大城市,别回来了。”那个内耗你的家就别理会了。
女儿已经成年了,她生前就跟她说,出去读大学后就别回来了。她自己一个人可以照顾好自己,她爸那边就别去理会了,她已经十八岁,成年了,可以选择跟谁过,她爸无权干涉。
谁知道,她还没来得及知道女儿考上哪所大学,就死了。
闺蜜杨雪媛蹲到潼潼身边,将她紧紧搂住,哽咽道:“哭吧,哭完之后就要振作起来,你很棒,没有让你妈妈失望,如愿考上国防警校,她在天也会以你为傲的!”
潼潼扑在杨雪媛的怀中,哭得肝肠寸断,泣不成声。
许莲花心疼地看着她,她多想好好抱抱她,为她拭去脸上的泪,让她别哭。可是她就好像跟她隔着一道无法跨越的屏障,这就是阴阳相隔吗?
她真的已经死了吗?
回头看向灵堂前自己的黑白照片,这让她不得不接受自己是真的死了,再回不去了。
心中有太多的遗憾,却只能无奈接受。她看向自己生前的闺蜜,希望她能看着她们相交了一辈子的情分上,以后帮她照看潼潼,这样她也能走得安心些。
而就在这时,她看到一个中年男子走进了她的灵堂,他看上去似曾相识,却又记不起来他是谁。
他就上前给她上了香,就这么痴痴地望着她的遗照,潸然泪下,久久才摘下眼镜,用纸巾拭去泪水,沉痛地叹了一口气,道:“你真傻!”
许莲花的心狠狠地抽了一下,猛然记起年少时,那个阴沉沉的下午,天空就如她那一刻的心情般沉重。有那么一个男孩子跟她说过同样的话。
隔着时空,这两句话在她的脑海里回荡,慢慢地,竟重叠在一起……
潼潼抬起泪眼不解地看着眼前装着不凡的男人,不知道他跟妈妈是什么关系。
男人递给她一张名片,说:“你是她唯一的牵挂,以后有什么事随时来找叔叔,唉,这是我唯一能为她做的。别像你妈一样傻,面子有时不是最重要的,能把握住机会让自己活得更好才是真本事!”
说完走了,当经过“许莲花”身边时,他似乎有所感应地停了下来,再次回头看一眼那张黑白遗照,再度湿了眼,喃喃自语:“你怎么不再等我一下?我终究还是迟了一步!”
这一次,他没有再回头。
许莲花愣愣地望着他孤独的背影,泪如雨下。
这个被她遗忘在记忆深处的男人,却是最懂她的人。当年她因为那最不值钱的傲气,果断拒绝他的追求,哪怕转身的那一瞬间她便后悔了,哪怕为了他,难过地把自己关起来喝酒,也不肯答应。
她内心是自卑的,认为自己配不上他,不想在以后的日子里低他一等,不想到了最后,落得两败俱伤。
她错了吗?
或许吧。
如果有重来的机会,她还会这么做吗?
谁知道呢?!
突然,一道强大的力量将许莲花强硬的扯离了灵堂现场,她还来不及反应,人已经来到了海边。
茫茫一片汪洋大海,一个人独自坐在一块巨石上,她慢慢走近,发现这个人便是在灵堂匆匆相遇的谭嘉咏。
他怎么会在这里?
许莲花走上前去,看到他手中拿着一张照片,上面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手里拿着一支火柜,笑得一脸灿烂。那是前世钟文韩被选为汕市奥运火炬手,当时她觉得新奇,借他的火炬欣赏。是谭嘉咏帮她拍的照,后来他把照片洗出来送给了她,没想到他竟然留了一张。
她心情复杂地看着眼前这个她曾心动过的男人,岁月的蹉跎早已将那一丝悸动抹去,再见,心情是再无波澜。
只是当她亲眼所见几十年过去,这个在商界赫赫有名的大企业家竟对自己依然保留着那份悸动的心,她还是动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