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休假
芷兰对曹牧谦冷酷不羁的模样早已习以为常，如今他身为自己的上司，她更是不敢在他面前有一丝一毫放纵了。她恭敬地行了个礼，说道：“侯爷，我先行告退。”言罢，转身退出帐篷。
曹牧谦若有所思地凝视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直至她完全离开帐篷，方才不紧不慢地吩咐道：“挑些身手矫健的府卫调往茂陵的宅子。”
赵破奴应了一声“是！”随手拿起一个小包子放入口中，接着说道：“侯爷，前几日属下曾提及要为新妇……是张娘子购置几名婢子，此事属下竟忘了，是否需要顺便再买几个婢子呢？”
侯爷对张娘子显然有着非同一般的关心，尽管他嘴硬不肯承认。但赵破奴却看得清清楚楚。
曹牧谦冷漠地嘲讽道：“她难道没有手没有脚吗？还需要婢女伺候！”
赵破奴暗自摇头，侯爷这口是心非的毛病怕是难以治愈了，罢了、罢了！反正侯爷凭着他那冷脸嘴黑的性情，已经吓跑了不少高门贵女，也不差张娘子这一个了。
不过，这张娘子如今虽然和离，可以侯爷显赫的身份地位，她又如何能与之相配呢？
若是侯爷果真钟意，纳作姬妾亦无不可。然棘手之处在于，张娘子乃侯爷外弟明媒正娶过的正妻，若真纳之，恐对侯爷的仕途有影响。
况且，此事若为陛下与皇后所知，必难应允。莫说陛下，即便长平侯亦不会同意。
次日，曹知谦果然携银钱乘马车来到军营，刚至门前欲劳烦守卫传唤芷兰，岂料正巧见大兄与赵兄阔步从内而出。
曹知谦忙趋前施礼：“兄长，赵兄。”
曹牧谦睨了曹知谦一眼，双手负于身后，淡漠地扫了一眼地上的箱子，缄默不语。
赵破奴拱手作揖，笑道：“曹郎官如何来了？”他自然是明知故问，平白无故岂会来此军营？想必是为张娘子而来。
曹知谦面色沉稳，微微一笑：“为芷兰送些银钱。”
赵破奴不着痕迹地瞧了曹牧谦一眼，笑着对曹知谦道：“不巧得很，适才张娘子方出，也不知何时回来。曹郎官恐怕要久等了，若信得过我，不妨交予我，待张娘子归来，我必亲交予她。””
曹知谦微怔，“芷兰不在？”他略作思考，颔首道，“自是信得过赵兄，那就有劳赵兄了。”言罢，又是拱手一礼。
曹知谦复又看向曹牧谦，“兄长这是要出去？”
曹牧谦应了一声，便不再耽搁，径直走向马车。
赵破奴赶忙捧起箱子，“曹郎官请回吧。”言罢，匆忙拎着箱子也跟了上去。
上了马车，曹牧谦斜睨了手捧箱子的赵破奴一眼，冷嘲道，“你这信口胡诌、谎话连篇，莫非是无师自通？”
赵破奴撇嘴，“这可不叫信口胡诌，这叫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那张娘子和离本就悲痛，都和离了，还时不时来跟前晃悠，这不是平白让张娘子伤心么！”
曹牧谦冷笑一声，“她悲痛？我看她日子过得惬意得很！”她悲痛？一个人躲在灶房做吃食，喝着酒，还哼着些他听不懂的曲儿。
他看不出她悲痛在何处，反倒逍遥自在得很！
听侯爷如此说，赵破奴稍作思考，颔首应道：“属下观察，这张娘子确实无伤心之态，仿若未经历和离之事般，着实奇怪的很。”赵破奴轻啧数声，“属下苦思良久，实难明了，这张娘子与曹家郎君究竟因何事和离？您说，这张娘子秀外慧中，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真不知曹家郎君作何感想，竟能舍弃如此贤妻！”
曹牧谦轻抚玉韘，目光深沉，忽地缓声道：“去探听一番。”
赵破奴应诺，心中暗自嘀咕，分明对那张娘子有意，却偏不肯承认！
午后，赵破奴提着钱箱前来寻芷兰，说是曹知谦托他转交于她。
芷兰望着那满箱钱财，倒也没太纠结，大大方方的收下了。
此时她确实缺钱，待日后赚钱再归还给曹知谦。
赵破奴忽地出声问道：“张娘子，若我等出兵征战，你可敢随队前往？”
芷兰微露惊愕之色，抬头看向赵破奴，稍作思索后才问赵破奴：“我若敢去，能否保住性命？”
赵破奴亦是一怔，未料到她如此直率，须臾便展颜笑道：“那是自然，必保你安然无恙返回盛京！”
芷兰垂首，沉凝回应道：“那随你们出征也无不可。”她平日里虽时常纠结，甚至常常恐惧，生怕自己哪一日得罪了权贵就命丧黄泉。
但征战之事，她绝无半点含糊。她曾想过，若生在抗日那时，她肯定不会做间谍，因为她抗压能力差点意思。然而她也决不可能做汉奸，她要上战场跟小日子拼命，即便以自己的命，哪怕换小日子二条命，那都算她赚钱了！
她这人怯懦时，真是懦弱的连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可在国家大义的面前，她却绝无半点含糊。
不就是赴前线么，她实在好奇前线作战会是啥样？
现代有枪炮、导弹啥的。古代却是为实打实的体力较量，她好奇至极，实在想看看这帮古代人是何作战的，若是需她上前线杀敌，她倒也想一试。
赵破奴不禁对芷兰另眼相看，莫看二娘胆量颇大，然那也仅是较其他妇人更敢言语罢了。可张娘子平素沉默寡言，看似柔弱，然今日才发现胆量着实不小。
赵破奴嘿然一笑：“张娘子这是您亲口所言，届时可莫要反悔！”
芷兰难得俏皮回道：“君子一诺，重于泰山！”
赵破奴抱拳哈哈大笑道：“钦佩之至，罢了，我先回了。对了，近日您无需来军营了，即将举行亲耕礼，侯爷需负责巡查安全，不会每日返回军营，待亲耕礼结束后您再归来。”
芷兰心中一喜：“如此甚好，我终于可以在家休憩数日了。”
赵破奴又是爽朗一笑，拱手后便干脆利落地离开了。
芷兰一想到明日便可休假，心中真心欢喜。许久未曾睡到自然醒了，今晚定要与阿母和小米一同欢庆一番。
芷兰将箱子里的大部分钱收入空间，仅留下一小部分置于箱中。她想着空间里有串好的肉串，不过今晚她打算吃烤肉。
白菜包裹着五花肉，蘸上些辣椒酱……那小滋味简直没谁了！
此刻虽没有辣椒酱，但她有肉酱，五花肉烤的滋滋作响，两面微微焦，冒出油来，蘸上肉酱，卷入白菜叶中.......再饮一口粟米酒！
不能再想了，她都快要流口水了。好不容易等到傍晚，她收拾妥当捧着箱子出了军营，坐上赵家赶着得马车出了城。
赵家每日都是先送李桂香和小米回茂陵，再出城来接她。到了宅子门口，她下了车后同赵家说“赵司马说马上就要亲耕礼了，这几日我也不必去军营，可以在家好生歇息一段日子。我想着酒坊那边如今也没什么需要忙的，既然亲耕礼，不如你们也歇息几日，酒坊那边你安排好，留下人守着就成。”
赵家到底还是孩子心性，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好，我定会安排妥当的，阿姊。”
芷兰知晓赵家的阿母做些小生意，赵家如此欣喜，想必是打算歇息数日去帮帮阿母吧。
芷兰原是觉得赵破奴尚可，现今反倒觉得赵家更为沉稳可靠，他言语虽不多，做事却极为靠谱，只是这年岁相较小米略小了些。
可如今小米已然十五，过了三月若还未定亲，便要缴纳赋税了。她暗自叹息，此前她确实急于为小米寻一门好亲事。
可她与曹知谦和离后，忽地想通了许多，再好的郎君也未必能倚靠一辈子。小米还不如她，她至少还有个空间。若是真过得憋屈了，尚能选择和离，可小米若是嫁错了人，脱身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目送赵家赶着马车离去，她忽地有了决定，她想多留小米几年。一则是让她好生调养身子，如此待成亲后也能有个康健的身体去孕育子嗣。二则，这几年好好教导她如何主持家中中馈，最为重要的是要有自己的小生意，有自己的挣钱来源。将来嫁入谁家，腰板也能挺的硬气些。
不就是单身税么，这点钱她还是出得起的。
回到宅子里，她先去了灶房。见二娘正欲做饭，她面带笑意地走了过去：“二娘，我今日带回了些好酒。稍后的饭菜由我来做，今日咱们庆贺一番。”
二娘是个爽利得人，听芷兰这么说也是高兴的应了“那倒是好，听小米说您的庖厨手艺了得，我呀一直想品尝一番。不想今日这福气就来了！”不过二娘转瞬又想起芷兰说的庆贺“是有啥高兴的事么？”
芷兰笑着点头“马上要亲耕礼了，侯爷放我回来歇息几日。明日不必起早，就想着咱们一块乐呵乐呵，一会您叫上姊夫一起。”
二娘笑容更真切了几分，芷兰对她与翦祁的尊重她打心里舒坦。虽说都是给侯爷干活的人，可人家芷兰会酿酒，吃食做的也好。侯爷重视，赐了宅子给芷兰一家住着。就这份体面也是她和夫君赶不上的，可芷兰待人赤诚有礼，是个难得的好女娘。
看芷兰的穿着头饰就知晓是成了婚的妇人，可为何会跟着阿母带着家妹住在一起她就不得而知了。二娘人虽热情，可也本着该听的听，不该听的也绝不瞎打听。
芷兰从灶房出来回了院子，先是给阿母请了安，又问了问今日去酒坊都做了什么。
李桂香听芷兰说这几日不必去酒坊，顿时又愁了起来“阿母就是个闲不住的命，这不去酒坊在家待着做啥呢？”
芷兰笑道“不去酒坊咱们可以好生歇息歇息，明个晚些起，咱们也出去走走。看看这茂陵的街市有多热闹，我想着再给您买一件轻裘。”
李桂香吓得连连摆手“可别花那钱，阿母又不是没穿过。再者都快迎春了，天呐就快暖和了，买了我也穿不上了。”
芷兰笑着摇头倒也没再和李桂香掰扯，转头看向小米“过了三月就要笄礼了，按着之前阿姊是想着在你笄礼后就赶紧定下亲事的。”芷兰顿了顿“可如今阿姊有了其他想法。”
小米好奇的看着芷兰“阿姊有啥想法？”
芷兰宠溺的看着小米，捏了捏小米圆圆的小脸“大夏朝的女娘过了十五不成亲要缴纳赋税，多少穷苦人家缴纳不上，万般无奈才将家中女娘早早的定了人家。可那些高门大户人家的贵女成亲可都在十七八呢，我想莫不如你也再等等，不过就是缴纳税赋，阿姊缴的起。”
李桂香在一旁有些心疼钱的念叨“这不嫁人缴纳赋税可不少，一年就要一百二十钱呐。”
小米也有些怯怯的看着芷兰“阿姊不必在我身上花那些银钱，阿姊还是给我定门亲事吧。”
芷兰摇头神情认真“这事我仔细考虑过了，你如今才十五还小着呢，贸然嫁了人若是发现所托非人，届时你该如何是好？阿姊希望你的亲事能慎之又慎，咱们也不必那么急切。再者阿姊如今有手艺，可以酿酒。每年的赋税你不必担忧，还有，阿姊也希望你多学些手艺。到时有个自己挣钱的营生岂不是更好？”
小米紧抿着嘴唇，眉头微皱，眼中流露出些许迟疑，“我做生意？”她暗自思忖，随即便摇了摇头，“我恐怕不行，阿姊！”
芷兰故意责怪她，“你尚未尝试，怎知自己不行？阿姊倒是认为你行，只要你将酿酒技艺学好，将来自行酿酒贩卖，又有何不可？我大夏朝并未规定不可酿酒自售。”
小米依旧连连摇头，根本不敢想象阿姊所说她做酿酒生意的事，“阿姊，我真的不行，你让我做其他任何活计都可以，唯独不要让我做生意，我真的做不来。”
芷兰无奈地摇了摇头，轻叹一声，心中明白此事不可操之过急。小米的想法与大夏朝的大多数女子如出一辙，只求嫁个好夫君，在家相夫教子，便已足矣。至于其他诸如做生意之类的事情，多数女子是想都不敢想的。
就如赵彤华，若非其父母皆是商人，恐怕赵彤华自己也不敢轻易尝试任何挣钱的营生。
女子除了在家侍奉公婆、丈夫，其余时间便是制作些食物，学习缝补衣裳。家境稍好的，则学习纺织，然后将织物售出以换取些许银钱，作为私房之用。
让小米去做生意，着实是为难她了。不过，芷兰也并不心急，既然打算再晚几年为小米寻觅婆家，她便有足够的时间来改变小米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