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恒卿一蹙眉:“你何时与他有了过节?”
草灵君一声叹:“小狐狸,那个催命冥王可是个阴曹之人,浑身阴气深重,小白跟着他,简直是受罪。以后回了仙界,指不定真个与他成亲了,那时你哭都来不及。”
顾恒卿目光一敛,手下意识地握紧成拳。
早在很久前,他就意识到了这个情敌,只是没想到,这个薄言喻居然会为了师父,甘心落入一次轮回。
“师父,可对他有意?”顾恒卿试探地问。
草灵君捋着胡须:“这个不知道,不过目前,薄王把小白当成男子,若不揭穿真相,兴许不会有什么问题……呃,除非他有那个癖好。哈哈,当然,”他立马面情凝肃,“万一小白真的动心了,对他吐露真相,那可不妙。”
顾恒卿眉宇深锁。
草灵君见目的达到,洋洋一喜,果然还是以前的呆萌小狐狸啊。
“不过——”他刻意拖长音。
“不过什么?”顾恒卿抬眼瞧他。
草灵君故作神秘道:“本君有一秘制春药,你找个机会倒入小白的茶中,让她委身与你,这样,别说这辈子,就是来生也逃不掉了,一定要你负责。”
顾恒卿皱眉道:“宋掌门可拿了这春药?”
草灵君嗔道:“本君是这种人嘛,绝不出卖朋友……呃,我是看小狐狸你和小白情路坎坷,有心成全,这才想出一计,帮帮忙嘛。”
顾恒卿望向草灵君,语气却是坚定:“我相信师父,也不愿再扰乱她的生活,只要她还能好好的,就行了。”
他并不希望她想起那些不快乐的回忆,只求她能像现在这样无忧无虑,快快乐乐地生活。至于成亲,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如果她真的有了一个喜欢的人,那他就成全吧。也许,他的放守能给她另一片天地。
草灵君恨铁不成钢地说:“小狐狸,你糊涂啊!就这么把你师父廉价便宜给旁人了?你愿意,她还不乐意呢!我可告诉你,你要是就这么丢开手不管,小白回来一定恨死你。”
“那就让她恨我吧。”顾恒卿说完,毅然抹身而去。
不是他不想,是他怕她知晓了前因后果,还会怨恨他。
还有,妖界公主殿的一事,他不知为何,模模糊糊的,怎么也想不起来,好像被一种薄弱的法力压制住,却怎么也挣不破。至于这种法力,也很熟悉,好像就是太上玄清真法,可是,怎么回事?
休沐之日,白求跹和草灵君、薄求到了薄小姐家,薄小姐盛情款待。薄求为其介绍,特意站在白求跹身旁。
“小女子薄芳见过白公子、草公子。”薄小姐微微低眉,一看就很有教养。
“薄小姐客气了,快快请起。”白求跹含笑着。
薄芳一抬头,就看到了白求跹明媚的笑容,如在圣火烈焰下的清莲,却又分毫不冲突,超然脱俗。而旁边的草灵君,更是风姿俊秀,眉宇轩昂,一表人才。
她心中一喜,看了看一边的薄求,这两人简直能和自家表弟比下去了。若不是自己要和薄求亲上加亲,嫁给这样的才人,也是不错的啊。
四人坐在一张石桌上,薄芳让丫鬟为三人斟酒,嘴里说着客套话。
白求跹看了眼前的酒盏,有些为难,她从没喝过酒,但是爹娘做菜时,偶尔会在肉里掺酒。但说真的,她不怎么喜欢闻酒味,也没尝过纯酒,不知会不会沾上一滴就醉倒?
薄芳仍客气着,让他们饮酒。
白求跹咽了咽唾沫,悄悄用胳膊碰了碰草灵君,小声说:“我不会喝。”
草灵君明白了,偷偷递给她一粒小药丸,低声说:“吃了它,千杯不醉。”
还有这种好东西?比醒酒汤还醒神!白求跹喜形于色,趁着薄芳不注意,往嘴里塞了。
而这一动作,却被薄求看在眼里,他眉宇一敛,并不作声。
白求跹将盏里的酒水一饮而尽,果然是好酒,醇香有度,还有点儿鲜甜。
“好酒,花雕果然名不虚传!”草灵君微笑道。
薄芳大喜:“草公子也识得美酒?正是花雕,是上个月家父从绍兴带回来的。”
草灵君呵呵一笑:“在下亦曾和好友团聚饮酒,其中喝的最多的,就属花雕。”
薄求一哼,说着风凉话:“花雕有什么好喝的?桑落酒才回味无穷呢!”
“不知桑落酒,今岁谁与倾。色比凉浆犹嫩,香同甘露永春。十千提携一斗,远送潇湘故人。不醉郎中桑落酒,教人无奈别离情。”白求跹念道。
薄求眯眼一笑:“白兄知识渊博,知道的真不少!倒不像某些人,只会些歪门邪道的技巧,蒙蔽旁人,一点见识都没有。”他刻意加重了“某些人”。
草灵君皮笑肉不笑道:“薄公子喜桑落酒,在下却觉得猴儿酿更适合你。”
薄求嘴角一扯,咬牙一字一字清晰道:“不敢,不敢,草公子精通药理,比较好用童子尿。”
薄芳纵是不了解两人之间的怨怼,但从他们的话中也听出了一些意思,不由纳闷。表弟既然不怎么看好草灵君,为何还要对她介绍?按照表弟的习性,就算别人帮了自家多少,如果对方是自己不满意的人,也不会答谢的。
可是,这种情况下,先别管表弟了。
她正要开口打滑圆场,草灵君却转头说了:“小白,那座楼好高,站在上面一定能看到更多景色。”
薄求和薄芳冒冷汗,这话题转的真快。
白求跹毕竟是客,草灵君又和她一路的,当然帮。她便说:“那不妨我们上去看看?”
实际上,她真的不想去阁楼,就在这地方坐坐,得了。
哪知草灵君有心离薄求和薄芳远点,当即站起身,说:“那我们便叨扰了。”说完,径自朝着楼梯方向走去。
白求跹对着薄家表姐弟尴尬一笑:“不好意思,失陪了。”就急匆匆地追了去。
薄求立马不高兴了,指着说:“表姐,你看他们……”
薄芳讶异地看着薄求,有些难以置信,他,似乎变了许多?终于忍不住问出口:“求,你这不像平时的你啊。”
薄求只顾气着,哪管薄芳的话,自己站起来,说:“我也过去。”
“哎,他们去他们的,你干什么?”薄芳扯住他的衣角。
薄求一把夺回,怒道:“哪能让他们独处?那个草灵君小白脸,一看就不安好心,我不能放任白兄单独和他在一块儿。”
“怎么会呢?我看草公子为人和善,相貌堂堂,怎么也像个君子,不似你上回提起的猥琐龌龊。”薄芳说道。
薄求气道:“你们女儿家,只看脸吃饭,哪晓得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草灵君就是个人面兽心的东西,欺骗了白兄,连同你也被他蛊惑了。哼,我看他,比那个虾蟆精更难缠,比黄鼠狼还精。”
一提到蛤蟆精,薄芳的脸色又不好了。
薄求却兀自生闷气,见两人同时站在栏杆前,眺望着景致,便忿忿不平,喝令家仆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把那栋楼拆了!”
家仆们一个个呆愣,搞不明白这个公子又出了什么新花样。
薄芳却赶来制止:“你在做什么啊?这可是我家的楼,你怎么能随便拆?哎呀,我新买了一个画舫,喏,就那湖上,你们几个,把画舫游过来,我和薄公子上船。”
家仆们这才照着薄芳的吩咐去办。
原来那座楼三面环水,画舫就停在一处。
薄求道:“上船做什么,他们在楼上,我们在水上,有意思吗。”
薄芳嘴皮子抖了抖,这都是些什么人,脸上却还保持镇定,说:“你上船便是。”
薄求依言,船近了,才和薄芳一起上去。
“然后呢?”薄求问。
薄芳暗暗叹气,自己这个表弟,似乎和以前不一样了。他以前虽然也放荡不羁,可从没像今天这样小孩子气,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像,是从白求跹和草灵君进院时,脸就绷不住了。他似乎跟草灵君不对盘。
听说,一些男子会欺负自己喜欢的女子,她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毛病。
也许是一种冤家。
薄求也有冤家,还是个男的!
薄芳望向薄求,见他脸上还是有几分不甘,目光灼灼地凝望着楼上的身影。家中的规矩与多年的女子戒律,让她打消了脑海中荒唐的念头。可能薄求只是遇到了一个特别的人,才会有特别的反应。
她不也觉得草灵君十分清逸脱俗,浑身草药之香,却让人感觉其远离红尘,隐逸飘然吗?
薄芳微笑了笑,朝着上方喊道:“草公子,白公子,高处不胜寒,楼阁太高,仔细吹了风,不如下来舫上坐坐?”
薄求也跟着叫道:“白兄,下来吧,我们游船玩。”不断冲白求跹使眼色。
上面,白求跹转脸看了草灵君,目光在询问。
草灵君不屑一顾,但接触到白求跹的视线,还是缓了语气,说:“好吧。”
二人下楼,薄求一见白求跹落地,登时大喜,形象全无,挥着手大喊大叫:“白兄,上来玩!”
家仆等人见薄求头一回这么开放,没有从前的公子态度,面上都带了分惊异。
而白求跹却带着惋惜的笑容,说:“不好意思,时辰不早,我们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