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雨后的萧韶似乎更娇媚动人了,面如桃花,身上带着欢爱的痕迹,玉臂一揽,攀住他的双肩,他感受着硬朗的胸膛前贴着一片柔软,好似在云端,做着从未做过想过的梦。
她浅浅吟哦,双颊如火烧,无数的细吻落在他的眼睫。那时,他真的想抛下所有,带她远走高飞。可是下一秒,她那缠绵而又分明的一声“顾大哥”硬生生拉回了他的理智。
他怔怔地看着她,突然有点想笑。
的确,他是谁啊,有什么资格与金枝玉叶在一起?这一切的情意缠绵,倒凤颠鸾,不过是靠了一份香料,让她把他当成另一个人。
这一切的一切,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他不是顾恒卿,没有华山弟子的身份,没有上仙首徒的荣誉,只是一个普普通通、再平常不过的一个贴身侍卫。他有什么权利,得到公主?
可是,萧韶已经是他的了。
这俨然是一个板上钉钉的事实。
他深吸一口气,劝自己不要陷得太深,免得万劫不复。他还是狠了狠心,推开萧韶,借口说去小解,披上衣裳,逃之夭夭了。
他没有跑多远,就在一棵树下,喘喘气,平定心神。
他不能慌,这一晚,注定难眠,可是他不后悔,不后悔与她欢爱,不后悔日后被发现难逃一死。
人总是要死的,在死前做自己一直不敢做不敢想的事,有什么不好?他至少完成了心愿,对得起曾经的努力,达成了少年时的梦想。虽然他没有娶到公主,而是萧韶已经是他的人了。
他想通宵注视着寝宫,守到天明。
然而,过了很久,他好像听到了殿内有谁说话的声音,好像是萧韶。
不对,屋里只有萧韶一个人,而他已经出来了,还有谁?
他心下一紧,就急着去看,但在半途中,还是改变主意,蹲在不起眼的墙角,偷听里面的人在说什么。
除了萧韶,还有一个男人的声音。
男人的声音有点耳熟,极似但凡来皇宫必有要事相求的顾恒卿。
顾恒卿?
贾深知道,他一来,萧韶不论有多忙,都会推开所有事务,展开笑颜缠上他。只是,他是怎么进来的?这么晚,他来皇宫做什么?
“顾大哥好厉害,嫁了你的话,就不用我自己穿衣服了。顾大哥……”
“顾大哥,你为什么……”
“我离开多久了?”
“约莫有一刻钟吧。”
“你怎知我会来?”
“顾大哥,不是你说想我来看看的吗?”
“啊?”
“你一进来就搂着我全身亲了个遍,现在还装淡定,谁不知道你是一头色狼,我不急,你先急了呢。”
贾深的心狂跳,知晓自己可能要暴露了。
“你可看清我来时的样貌?”
顾恒卿果然是个警惕之人,细心之下,要是被发现是自己做的手脚,可能会倒大霉,贾深暗暗咬牙。
“对了,顾大哥,我记得你不是穿这身青衣的啊。你解手还要换衣服啊,不会是掉下茅坑里过了吗?”
“我来时你记得是什么样的?”
“顾大哥,你问这个干嘛?”
“没什么,就是随便问问。”
“我当然记得顾大哥穿过的每一件衣服,说过的每一句话了。顾大哥你来时穿了一身黑,深更半夜敲我房门,还没说上几句话就要和我……但是,你摘了笠帽后,原来那么英俊啊,跟我第一次见你时不太一样,可还是说不出的帅气。”
谁也不知道,萧韶每说的一句话,就像一把刀刃,一下一下插进贾深的心窝。他脸上冒着冷汗,浑身止不住的哆嗦,连动一点的力气都没有。
随后,他听到了一阵奇异的声响,屋内闪烁着奇妙的光,好像是仙门的人使用法术。
贾深深刻体会到,他和顾恒卿最大的差距,就是一个凡人,一个仙人。
他武功高强,能救公主免受刀剑之苦,可若遇到妖魔鬼怪,断然不是对手。
顾恒卿仙术高超,白上仙的入室弟子,怎可小瞧?
顾恒卿收走了萧韶这一晚的记忆,飞身而出。
此时贾深早躲在树后,凝望着那鲜艳的光彩,心中有了计较。
顾恒卿不肯承认与萧韶有染,那是因为他真的没有干,可是他为什么要隐瞒呢?是不想卷入太多,还是另有阴谋?
贾深不会让顾恒卿如愿,既然顾恒卿能收走萧韶的一次记忆,那也能收走接下来的。
贾深每晚都和萧韶共度良宵,只等顾恒卿为他收拾烂摊子。
你既然愿意帮我隐瞒,那我也不客气地继续干了。
可是自从那一晚后,顾恒卿再也没有出现过,贾深仍不知疲惫地一夜一夜与萧韶翻云覆雨。
贾深冷冷笑道:“我以为你不会出现了。”
“那天玷污萧韶的人果然是你。”顾恒卿说。
贾深挑起眉:“是我又如何?”
鋆见一拍贾深的头颅:“做错事了还不知悔改,找打!”
顾恒卿说道:“贾深,你身为萧韶的贴身侍卫,非但没有履行保护公主该有的职责,反而用幻香迷惑致其委身与你,你该当何罪?”
贾深冷声道:“我自知所做,已犯大罪,死不足惜,今被你等抓获,自当伏法,以儆效尤。”
顾恒卿道:“你这么做,真的只是因为喜欢萧韶?”
看贾深诉说往事时一往情深的眼神,不想作假,只是……
贾深哼哼冷笑:“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喜欢一个人,就该去争取,不论她是什么身份,地位是否比我高,都去追求,努力得到自己想要的。”
喜欢一个人,就该去争取,不论她是什么身份,地位是否比我高……
顾恒卿目光一闪:“那你用我的身份做这种事,不觉得羞耻吗?”
贾深哈哈大笑:“你以为我想这么做的吗?还不是韶儿对你情深义重,看不到我对她的倾心付出。你不知道,我为了她,几次出生入死,几次九死一生,可是自从你出现以后,她的眼里从来只有你。”
顾恒卿蹙眉,鋆见无奈地摇了摇头。
贾深继续说:“我恨不得粉身碎骨,掏心掏肺送给她,可她从不会领情。相反,你对她的冷漠,对她的不理不睬,都被她深深记着,你对她怎么样,坏的,她伤心,好的,她高兴,她全都记得!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遇到她,夺走了她的心,还把她抛弃。你知不知道,她的翡翠哨子是用呼唤贺儿的,可除了她自己,从来不让第二个人碰,就连皇上,也不行。你呢,你凭什么让她另眼相看,还把翡翠哨子送给你?
“韶儿每次从华山回来,第一句话肯定是说你的好,不断和旁人讲着你的英雄所为。她吃饭时聊你,写字时谈你,练功时想的还是你。我想人做了梦只有自己知道,而韶儿的梦,不用看,我也知道肯定和你有关!你知不知道她有多么喜欢你,把你的话牢记在心,喜欢你喜欢的,厌恶你厌恶的,换了旁人,一概不听。”
贾深悲泣着,嘴角带着笑,却是含满了苦涩。
“我实在忍不住,不想看到自己心爱的女子为一个对她漠不关心的人憔悴成这样,我又想报复你。所以不惜耗尽我所有积蓄,购买小幻香,原指望一次就好,让韶儿对你死心。但没想到,最先把握不住的是我,最先控制不住的是我啊!我居然,那么做了……呵,一直都不敢,可不知不觉,就这么做了。
“是我做的又如何,我喜欢她,就得到她。哪怕她不喜欢我,在幻香的帮助下,也会慢慢喜欢我的。”
鋆见叹着气:“你可能受了刺激,思想有些偏激。喜欢一个人,并不是占为己有,而是希望对方能过得更好。对方快乐,你才真的快乐。”
“哈,那全是失恋者的借口!我明明可以争取,为什么要放弃?我就是爱她,为了她,可以牺牲我的所有我的一切,又有什么不可以?”贾深面孔狰狞道。
鋆见脸色有些难看。
顾恒卿咳嗽一声:“你此事干了多久?”
贾深静静看向顾恒卿:“从你来的那一晚,刚巧到几天,两个月多一点。”
顾恒卿默默思索:“你每晚都来?”
贾深冷哼一声。
顾恒卿皱眉:“就算你积蓄够多,也不至于能买两个多月的小幻香吧?”
贾深变了脸色,忽然扭捏起来:“我拿韶儿的首饰当了几十两银子。”
顾恒卿和鋆见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贾深猛咳了几声:“但我对韶儿的心是真的,只为了与她长久。”
“两个多月……”顾恒卿喃喃着,似乎在想什么。
“怎么了,顾兄?”看出顾恒卿满面的愁绪,鋆见问道。
顾恒卿问贾深:“你对萧韶做了那么多此,可有防备措施?”
贾深呆了呆:“什么防备措施?”
顾恒卿脸色一变,大跨步走向床榻,拾起萧韶垂下的手,握住腕子,把脉一番。
随后,他阴恻恻地转回身:“是喜脉。”
“啊?!”贾深和鋆见瞠目结舌。
贾深颤着声:“真、真的吗?”
他的问声早被鋆见一嗓子给淹没了:“顾兄,你还会把脉?”
顾恒卿收回手,淡然道:“跟师父学过一些,知点皮毛。”
鋆见撇撇嘴,才知道点皮毛就来把脉啊。
贾深却是瞪圆了眼睛,炯炯有神:“顾仙长说的可是真的?韶儿,她真的……”
对于称呼的改变,顾恒卿没有过多计较,只是说:“应该无有误诊。”
贾深身子抖了抖,脸上是不可思议的神情,转而变得几分欢喜几分惆怅:“韶儿她怀了身孕,孩子是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