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难不成还跑过来
《太阳食品（有限责任公司）调查问卷初稿分享》，这份文档承载着业务团队和营销团队日夜开会研讨出来的成果。
且不说问卷的具体内容，单从调查对象的精准定位、推送问卷的最佳时机，乃至依据不同调查对象所设计的问题数量，无一不经过精心构思，处处都彰显着两个团队绞尽脑汁的痕迹。
沈逸辰嘴角噙着一抹微笑，反复阅读白浅浅的报告。看到报告结尾处，那一行工工整整写着 “望回复” 的字样。
“今天这报告连个错别字都没有，倒让我有点失落呢。”
沈逸辰本想着借挑错别字的由头，把白浅浅叫到总裁办公室来，此刻只能遗憾地咂咂嘴。
虽说他告诫自己别对白浅浅太急切，可实际上，沈逸辰自己都快急死了。表白之后，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白浅浅的回应，可真就这么干等着，心里又七上八下的，煎熬得很。
“白浅浅这会儿到底在想什么呢？该不会要拒绝我吧？”
这才刚表白一天，要是以后都这样，可怎么办？要是被拒绝了，见面得多尴尬啊，沈逸辰脑子里胡思乱想个不停。
就说昨天，他一回到家，就在犹豫要不要给白浅浅发消息，或者干脆打个电话，来来回回纠结了几十次。今儿早上呢，又寻思着怎么才能 “偶遇” 白浅浅，还特意在电梯口等了好几分钟，也不知道旁人看出他的心思没。
结果电梯门一开，里面员工太多，他只能佯装不在意地进去，眼睁睁看着白浅浅在远处急匆匆跑过来，却没法打招呼，那叫一个懊恼。
“我这装酷装淡定，又不能催她回应，迟早得憋疯。”
沈逸辰轻叹一口气。
在他看来，白浅浅的心思一半一半吧。她对自己有好感是肯定的，可这份好感有没有超过对沈逸飞的，他又拿不准。
‘万一挑错时候，白浅浅心情不佳，直接把我拒绝了，那可就真没法挽回了。’
哪怕沈逸辰自信心爆棚，可被表白对象拒绝，那又是另一码事了。到底怎么做，才能让白浅浅点头答应，他陷入了深深的纠结之中。
白浅浅啊白浅浅，真是让他头疼。
要不约她吃午饭？找个开会的借口把她叫出来？或者去天台坐着等她，看看能不能碰上？沈逸辰一整天脑子里都是这些念头，可到最后，什么也没干成，就这么干巴巴地过了一天。
眼看着天黑了，沈逸辰连饭都没吃，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电脑，一看到出勤系统显示白浅浅下线了，他 “腾” 地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
“唉，我沈逸辰这耐心，也快耗尽了。”
他对白浅浅的那点儿耐心，实在是所剩无几。到底什么时候问合适，既不让白浅浅觉得被催促，又能得到答案呢，沈逸辰心里反复琢磨。
“表白都过去 24 小时了，现在问问，应该不过分吧？”
他匆忙拿起外套，快步走出办公室。
白浅浅估计已经进电梯了，不见踪影。沈逸辰焦急地盯着电梯楼层显示屏，数字快速变换，他等不及了，一把推开楼梯间的门，撒腿就跑。
19 楼、18 楼、17 楼…… 每下一层，他都跑得气喘吁吁，大腿肌肉紧绷，肺都快炸了。
终于跑到 1 楼，沈逸辰猛地推开大门，四处寻找白浅浅的身影。
“人哪儿去了？”
眨眼间，白浅浅就不见了。沈逸辰正慌乱地四处张望，忽然看见白浅浅挽着一个男人的胳膊，正往远处走去。
“这人是谁啊？”
沈逸辰径直穿过大厅。
“总裁，您下班啦？”
几个正下班的员工跟他打招呼。
“嗯。”
沈逸辰随口应了一声，眼睛死死盯着白浅浅的背影，可等他出了大楼，白浅浅已经没影了。
沈逸辰一脸茫然，失落地站在街头，心里懊恼极了。早知道会跟丢，刚才就不该磨蹭着拿外套。
要是看见白浅浅一个人，他肯定打电话问问了，可现在看见她和别人在一起，又不好贸然联系。
“这人到底是谁呢？”
沈逸辰脑海里浮现出刚才透过玻璃门瞥见的那个男人的侧影。
那男人戴着顶压低的帽子，身材瘦瘦高高，大概 175 厘米上下，穿着件宽松的 t 恤，搭配多口袋的工装裤，虽然离得远，又是侧面，看得不太真切，但从身形和整体气质来看，透着股潮流、不羁的劲儿。
“白浅浅，你身边到底有几个男人啊？”
沈逸辰嘟囔着，把手机塞回口袋，心里对这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拐走” 白浅浅的男人，涌起一股强烈的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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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姐！哎，干什么呢，松手啊！”
大楼后面昏暗的空地。
陌生男人甩开了白浅浅的手。
在公司门口一碰上，白浅浅就把这男人拽到这儿来了，他叫大春，是美玉的儿子，比白浅浅小三岁。
“大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是美玉阿姨告诉你的？”
大春一脸无奈：“姐，你说什么呢，我才是吓一跳好不好！你怎么在这儿上班啊？”
“这是我公司啊，我不在这儿能在哪儿！你真不是专门来看我的？”
“啊，我就知道你在沪市上班，具体哪家公司我哪知道啊。你揪着我不放，我还以为怎么了呢，我是来见女朋友的，别闹了行不？”
“女朋友？”
“对，女朋友！”
白浅浅心里暗叹，这年头，还真有姑娘愿意跟这种游手好闲的小混混谈恋爱。
“我听说你上次出车祸后，一直在津市待着，你来沪市，美玉阿姨知道吗？”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干什么都得跟我妈报备啊，再说了，要是让她知道，她能饶了我？”
“什么？”
“哎呀，在那小地方待着有什么意思！反正要是让我妈知道，我就别想消停了。”
大春摆出一副强硬的姿态。
白浅浅看着他，头发颜色倒是没像以前那样变来变去，看着规矩了些，可这人还是老样子，一点没长大。都二十好几的人了，还这么不懂事，白浅浅又好气又好笑。
“你真的是来见女朋友的？要是确定和我没什么事儿，我们就别扯了。”
“姐，你等会儿。”
白浅浅轻叹一口气，转过身来。
“怎么，又有什么事？”
“这碰上了就是缘分，姐，你给我点零花钱呗。”
“还缘分呢，我可不想跟你扯这些文绉绉的词儿。”
“哎呀，姐，你看我妈和你爸都快结婚了。虽说没领证，可这日子眼看就要一起过了，不就是夫妻嘛。再说了，我们都姓白，不解释清楚，别人还以为我们是亲兄妹呢。”
“你姓白，我姓白，可我爸是白铁柱，我可跟你不一样。”
“哪有人介绍自己的时候说‘您好，我是白铁柱的女儿白浅浅’的呀？姓白不都一样嘛。”
白浅浅懒得再搭理他，转身就要走。
“怎么，姐弟一场，这点儿情分都没有？那行，再见。”
当然，大春可不是个轻易善罢甘休的主儿。
“砰” 的一声。
大春伸手撑在墙上，挡住了白浅浅的去路。
“姐，你借我两千块吧。”
果然，不出所料，这厚脸皮的家伙。
“借钱？说得倒轻巧，你哪次借了还过呀。”
“这次我肯定还，姐，你就信我一回。”
“不借。”
“我知道找人借钱讨人嫌，可我也是没办法呀，姐，你就行行好。”
人能脸皮厚到这份儿上，白浅浅也是服气，气得鼻子都快冒烟了。
大春的妈妈，也就是美玉，和白浅浅的爸爸白铁柱相互扶持着，在一起都七年了。虽说没领结婚证，可实际上跟夫妻没什么两样，白浅浅也承认这点。
但大春这家伙，就像个甩不掉的包袱，白浅浅是打心眼里不喜欢。
大春打从脑袋开窍起，就是个在派出所进进出出的小混混。初中的时候欺负同学，高中的时候偷钱、玩弄女生感情。
长大成人后，不是骑个摩托车出事故，就是嚷嚷着要当明星，还搞绝食，最后被送进医院，总之，没一件让人省心的事儿。
一直给他擦屁股的，就是美玉。
美玉二十出头就生下大春，没结婚就当妈，是个善良得近乎傻气的女人。在白铁柱的店里打工时，自己日子过得紧巴巴的，还见不得流浪的人、捡破烂的老人挨饿，心软得很。白铁柱就是看中她这份善良温柔，先表了白，两人自然而然就走到了一起。
美玉对白浅浅也挺好的，虽说白浅浅没叫过她妈，可上学那会儿，也有靠着美玉撑过去的艰难时刻。白浅浅之所以几次借钱给大春，也是念着美玉的好。
但这家伙，真的是烂泥扶不上墙。
“行了，行了，知道你不想借，我也没办法。爸这会儿在津市吧？去津市的火车票是几点来着？”
一听大春拿白铁柱来要挟，白浅浅气得攥紧了拳头。
这混账东西，心里忍不住咒骂。
白浅浅上中学的时候，白铁柱生过一场大病，胃癌中期。在艰难抗癌的日子里，守在白铁柱病床前的，就是美玉。从那时候起，美玉就是他们家的恩人。
白浅浅知道白铁柱对大春狠不下心，所以尽量不让他俩碰面。
“你到底要这样混到什么时候？啃老也得有个度吧。你看看，美玉阿姨为你操碎了心，都变老了，你就看不见？”
“姐，我也有自己的想法，我也不想当那种让父母操心的不孝子啊。我这段时间到处跑，就是为了赚钱还债呢。”
白浅浅像是被气昏了头，咬咬牙，从钱包里掏出几张百元的钞票。
“这是最后一次。”
“怎么才五百？没多的了？”
“就这么多，爱要不要。”
白浅浅狠狠瞪了他一眼，大春见状，麻溜地把钱揣进兜里，往后退了两步。
“行，行，我知道了！”
“这钱就当是还了美玉阿姨对我们爸的恩情了，以后别再打我爸的主意，要是敢去找他，有你好看的。”
“那肯定！姐，我听你的，我以后一定好好做人。”
大春嬉皮笑脸地挥挥手。
“这小子，改邪归正？我看狗改吃屎还快点。”
白浅浅叹口气，趁大春转身，挥起拳头，不轻不重地砸在他后脑勺上。
“哎，还有，姐。”
大春正晃晃悠悠地走着，突然又转过身来。
“又怎么了！还有什么事？”
“我改名了。”
白浅浅没忍住，“扑哧” 一声笑了出来。
“什么？改名？”
“我要是当明星，总不能还用大春这名儿吧。”
“…… 你可真能折腾，那改叫什么了？”
“Aiden。”
大春，哦不，Aiden两根手指压在眉梢，轻轻一挑，还冲白浅浅眨了眨眼。
“我叫Aiden了，以后记得这么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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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逸辰躺在床上，直勾勾地盯着手机。
“白浅浅，你到家了没？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自从看到白浅浅和那个陌生男人消失在眼前之后，他就一直是这副模样。回到家后，他满脑子都在纠结要不要打个电话，结果到现在，什么事儿都没干成。
要放在平时，沈逸辰才不会为了打个电话就这般忐忑不安。可如今刚表白完，眼巴巴等着回应，这心境一换，不由自主就变得畏畏缩缩起来。
“发什么消息好呢？”
沈逸辰死死盯着纹丝不动的手机屏幕，突然一个翻身，紧接着便绞尽脑汁苦思冥想起来。
[在干嘛？]
“嗯，这条感觉有点太随意了。”
哒哒哒，删除。
[到家了吗？]
“这也太没头没脑了吧。”
哒哒哒哒哒哒，删除。
空白的屏幕上，他写了删，删了写，反复折腾，那表情认真得要命。一心琢磨着发什么样的消息，既能显得优雅高尚，又透着股高冷范儿，想得脑袋都快炸开了。
[下班直接回家了？]
“不行，这条感觉像在查岗似的。”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删除。
沈逸辰一边编写着发不出去的消息，一边叹气。不就发个不花钱的破消息嘛，怎么就这么难呢，他甚至盼着这会儿能有点没干完的工作，那该多好。
要是那样，就能借着工作的由头自然而然地联系上白浅浅了。
[刚才那男的是谁啊？]
其实他心里真正好奇的就这事儿，可写出来一看，又觉得这话问得小家子气十足，丢人现眼。沈逸辰撇了撇嘴，满心嫌弃，又重新大字型躺好，盯着天花板发起呆来，突然，肩膀一阵发凉。
“哒？”
要是真删干净了，怎么也得有哒哒哒哒哒哒哒一连串的删除提示音吧，可为什么…… 就响了一声 “哒” 呢？
“不会吧。”
沈逸辰颤抖着伸手拿起手机，紧张得眼睛越瞪越大，满是惊愕。
消息居然一字不差地发出去了，而且发送得又快又准。
“该死。”
他低声咒骂了一句，盯着发出去的消息，脚趾头都忍不住轻轻颤抖起来。
“疯了，我沈逸辰怎么能干出这么掉价的事儿！这期间聊天框里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不会是真的吧……”
他恨不得自己此刻化作宇宙中的一粒微尘，立马消失不见。
早知道还不如发第一条呢，现在看着这条满是执念的消息，心里就一阵发慌。一想到白浅浅看到消息后的反应，他都要抓狂了。
“叽叽！”
在这手脚蜷缩、满心自责的煎熬中，手机突然震动起来。看到屏幕上亮起的 “白浅浅” 三个字，沈逸辰瞬间紧闭双眼。
他笃定，白浅浅这电话肯定是打来嘲笑他的。
念头一起，沈逸辰生平第一次有了挂断白浅浅电话的冲动。他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下心情，这才接通电话。
“喂，怎么了？”
和刚才编写那条满是执念的消息时判若两人，此刻他的声音听起来又高冷又淡定。
还行，沈逸辰，挺自然的。
—— 刚才你看见我了？
听筒那头，白浅浅的声音带着些许低落。
本以为一接通电话就会听到白浅浅咯咯的嘲笑声，没想到是这么个氛围，沈逸辰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
“你声音怎么不对劲？出什么事儿了？”
—— 看见了怎么也不打个招呼，要是那样，也不至于被人讹钱了。
“被人讹钱？”
沈逸辰的声音一下子低沉下去。
“你在哪儿呢？”
—— 问这干嘛，知道了又能怎样，难不成还跑过来？
咚！
回答他的是一阵关门声。
沈逸辰从家里冲出来，外套都顾不上披，一边顺着楼梯飞奔而下，一边喊道：
“嗯，我就是要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