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见面,琼花跟他们双方都不算熟悉,更何况他们还要商量有关于这里的设计,琼花也插不上话。
她识趣的坐在旁边儿装花瓶,等到结束的时候跟另外三个人礼貌性的互相交换了联系方式。
从头到尾没有问过一句不该问的。
等坐到车上,进入了独立隐蔽的空间里,霍卓承问了一句,“有什么问题想问的吗?”
他以为她会问,这次聚会下来出现频率最高的那个“轻研”是谁。
但她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关的问题。
“以后出来,可以带我去人多一点的地方吗?太私人的聚会,我感觉不是很适应。”
人多了,她的孤僻跟沉默就不会那么显眼了。
“…可以。”
霍卓承单手打着方向盘,“君朗逸你私底下不用理,如果跟他有矛盾,及时告诉我,我给你解决。”
琼花点点头。
霍卓承:“对了,君朗逸以前一直跟方轻研走的很近,两人关系很好,他也因此并不喜欢其他异性靠近,一般他主动靠近某个异性,都是想算计对方,你自己小心点。”
琼花:“…好的。”
你们真的是好兄弟吗?
怎么感觉…在拆台一样。
车停下,琼花正准备解开安全带,霍卓承就侧过身替她解开了安全带,顺便递了一个未拆封的口罩过来。
琼花看向他,目光疑惑。
灰黑色,在光线下水盈盈的眼睛略微困惑的看着他,简直好看的犯规。
霍卓承:“…在扮演假女友的期间,你在外面一个人的时候,尽量戴着口罩。”
琼花没有问为什么,她点点头。
霍卓承:“你住的这里不安全,在合作期间,我会给你提供另一个更安全的住址,那里只会有你一个人入住。就算以后合作结束,那房子也是你的工作福利,不会收回。”
灰黑色的眼睛睁圆,受惊的猫咪一样。
霍卓承:“…行了,下车吧。”
老板真的好大方啊……琼花感叹着,下车。
因为工作福利待遇过于好了,她甚至贴心友好的目送车子离开之后,才戴着口罩朝自己居住的公寓楼走过去。
回到家,她简单洗漱了一下就趴到床上睡觉。
第二天有早八,她得早点儿休息明天才能起的来。
*
翁清看着手机上只有一条[你已通过好友]的消息。
他表情有些复杂,手指划拉刷新,却始终没有新的消息。
手指摘下架在鼻梁上的眼镜,揉了揉。
手机忽然震了两下。
他下意识以为是新加的那人发过来的消息,立刻睁开眼抬起手机看过去。
界面还是没有新消息。
他退出微信聊天界面,新消息是即将回国的方轻研发过来的。
[哥哥谈女朋友了?]
翁清垂眸看着这一条消息。
当时在场的就他们几个,霍卓承没必要特意去告诉她,那么就是常玉言或者君朗逸告诉她的了。
他手指滑动。
[嗯]
[怎么样?漂亮吗?性格如何?]
翁清眼睫颤了颤,想起在教室里吃了他东西后被刺激的作呕,给了他难堪之后立刻跑走,晚上见面还故意假装不认识他,等着被介绍的女人。
性格很不好,很糟糕,明明有霍卓承了,还跑来吃他的菜。
翁清打字:[没注意]
[好吧,果然是你,我找别人问问。]
[嗯]
[摸摸狗头jpg.]
*
琼花戴着口罩走在校园里。
她是个听话的职员,上司要求了,她就会努力执行。
接下来的一个月她都在课外之余努力听网课,这个世界对她来说也是发展的很优异的,有很多可以学习的地方。
当然,她的外语就很拉胯了。
因为这里的其他国家跟她世界里的不一样,学了也没什么用,她当然很难上心。
星期五
这天有美食选修课。
琼花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去看看。
这次,她不会再往那个方向走了。
太可怕了。
围着的人多也不一定就有好东西。
也可能是在看笑话。
下午的时候天空就开始酝酿雨意。
在她踏进教室的时候,外面的雨彻底落下来了。
教室在一楼,琼花回头看了一眼几乎连成白线的雨丝,走进弥漫着香甜气息的教室里。
今天做的是炖甜汤。
她戴着口罩,进来的低调,再加上老师正在示范调料的先后顺序以及部分东西怎么处理。
并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到来。
翁清也是余光察觉到身边儿站了个人,才眉头微蹙的看过去。
然后就对上了一双堪称熟悉的眼睛,他一下就反应过来戴着口罩的是谁了,整个人都变得僵硬不知所措。
“同学,我能坐在这里吗?”
怕打扰到别人上课,琼花的声音很轻。
同样戴着口罩的翁清点点头,“…随你。”
琼花坐下。
外面是连绵的,越下越大的雨声,教室里是暖融融的香甜气息。
她忍不住悄悄打了个哈欠,拿出耳机一边听下个月期末考试要考的科目题听,一边趴在桌子上,不知不觉就闭上眼睛睡着了。
翁清余光里都是她。
她戴着口罩,只露出眼睛跟一部分雪白的皮肤。
今天她没有扎头发,趴在桌子上侧着脸睡觉的时候,乌黑的发丝盖住一部分脸颊,蜿蜒落在她的手臂曲出来的空隙里,白色的耳机线在发丝中若隐若现。
随着呼吸,她的口罩也在微微动弹。
是喘不过气了?
他一只手拿着勺子规律的搅动,另一只手借着身形遮挡,悄悄把她脸上的口罩缓慢的往下拉了拉,露出鼻子。
鼻头因为热气而粉粉的,也许是睡的很舒服,所以她的脸颊也粉粉的,像是奶白色上面点缀了浅粉色的牛奶布丁。
手感很好的样子。
他抬手,轻轻戳了戳她的脸颊。
手感温热,软,滑,弹,像在摸柔软的凝脂。
翁清没察觉自己一开始只是拉下口罩的想法变得越来越过分,他只是一下又一下的用指尖轻触,然后开始轻轻的捏。
柔软的皮肤很快被他玩儿出了浅红色。
就在他后知后觉,心虚自己是不是过分了的时候,琼花的眉头微皱,眼睫颤抖,要醒了。
手指触电一样缩回来。
翁清用前所未有的认真看着眼前锅里的食物,专注极了。
因为脸上的不适迷迷糊糊醒来的琼花摸了摸脸,把拉下来的口罩提上去,转头继续睡。
她压根都没去想自己的口罩怎么被拉下来了。
旁边儿,时刻准备着用是她自己把口罩蹭下来的话骗她的翁清:“……”
她怎么……一点儿戒备心都没有。
这么笨。
翁清有些懊恼。
他觉得自己很奇怪,一点儿风度都没有了。
不管是初见,还是第二次见面,还是这次第三次。
他总是显得过于在意,不那么体面。
这是霍卓承的女朋友。
琼花是被教室里嘈杂起来的声音吵醒的,一抬头,教室里的同学都在互相走动着品尝。
原来课程已经结束了。
“要尝尝吗?”
一小碗熬的软趴趴的银耳雪梨被一只修长好看的手递过来。
琼花抬头,看了眼这个临时同桌。
他也戴着口罩,眼睛有点儿类似于凤眼,看上去有些眼熟,但想不起来。
“谢谢。”
琼花接过碗,吹了吹尝了口。
第一口味道还可以,淡淡的甜味加上熬的粘稠的银耳跟切成丁的雪梨,算不上优秀,但最起码不难吃。
有了第一口,确定没倒霉的跟上次一样之后,她毫不设防的喝了一大口。
“……”
琼花停顿了一下,仰了下下巴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
旁边儿站着的同学来了句,“怎么样?”
琼花:“……”
当着你的面,我真的不好意思说不行。
“…还可以,就是银耳熟的有点儿…不均匀。”
这已经是她能够想到的最委婉的话了。
那生银耳让她嘴巴都有些发麻。
碗里剩下的银耳,她犹豫了一下,在浪费食物和拉肚子中间,最终选择把还剩一点儿的银耳雪梨的碗放下,“可以再煮一会儿。”
半生不熟的,真的容易吃出问题。
翁清:“……”
他眉头微皱,盯着琼花看了两秒,收回视线,“你讨厌我?”
琼花感觉很莫名其妙,她都不认识这个同学,就是这会儿在这里坐了一会儿,尝了口他做的银耳雪梨——他是不是觉得她在故意贬低他的厨艺才说的那些话?
要不然怎么一上来就怀疑这个?
“……”
“当然没有,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课堂已经结束,本来还打算去蹭蹭老师的那锅银耳雪梨的琼花拔腿就走。
跟那个有点眼熟的暂时同桌没有多说一句话。
翁清怎么可能看不出她躲瘟神一样的态度。
捏着筷子的手用力,竹制的筷子发出轻微的声响。
她果然讨厌他。
正好,他也不喜欢她。
*
欢迎派对开始前一周,也就是女主回国前一周,霍卓承开始频频带着琼花出现在各种热闹的,属于他们的朋友圈里刷脸刷存在。
比如,这场生日派对就是又一次的刷脸场合。
琼花穿着单肩黑裙,布料裹出她优越的身体曲线,她坐在派对里较为昏暗的角落沙发上,正在听课。
主要是她实在没有其他娱乐方式了。
又不好直接拿出手机刷——其他人都在说笑,她一个劲儿的低头玩儿手机感觉很不好。
她往后靠在沙发上,双腿倾斜着交叠,绸缎一样的裙摆泛着光,像水一样从她的腿上流淌下去,遮住她的脚背,只露出了一点儿黑丝绒面的尖头高跟。
她整个人就差融在这一片黑暗里了,不吵不闹低调的不行,可不论男女一眼扫过来,目光都会忍不住在她身上停留。
她的五官跟身体都很美,这种美能一瞬间冲击到人,让人盯着她挪不开眼神。
可这种冲击性的美却又没有攻击性,而是温柔沉寂的,甚至因为她气质中存在的那种不可避免的拘谨,让她变成了毫无攻击性的美。
是那种,连女性都生不起排斥的心态,反而很欣赏,很喜欢,想要靠近的好看。
她坐在那里,穿着冷色调的黑,双腿优雅的倾斜交叠,像是会被记录下来的老照片,惊艳任何一个惊鸿一瞥的路人的时光。
端着酒杯走过来的君朗逸缓缓停下来,他脸上原本带着一种可以称之为戏谑的笑,可走近了,看着她微微低头,垂眸,长发丝丝缕缕被勾在耳后的样子,脸上的笑就消失了。
他的身高有点太高了,走到本就昏暗的角落,把光都挡掉了一部分。
琼花下意识抬头看过去,在看到面无表情的君朗逸之后,她差点一激灵直接站起来。
实在不怪她有这种应激一样的反应,主要是这段时间她跟在霍卓承屁股后面出入的时候,君朗逸就跟个定时定点刷新的npc一样,会跟她讲一讲男女主从前的暧昧二三事,以及男主之一霍卓承对女主方轻研的维护之类的,次数多了,她听的都快背下来了,实在不想再听了。
男女主感情深很正常啊,作为男女主感情不深那才有问题,她是要黑化,可黑化也不用这么早吧。
剧情都还没开始就剧透这么多,关键还没有系统指导跟剧情任务,她根本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黑化好。
她原本计划的是等女主回国,两人有交集之后,结果君朗逸……
“这么怕我?”
君朗逸原本没有表情的脸在看到琼花一个激灵从靠在沙发上变成坐在沙发上之后,他笑着嗤了一下自己的大白牙,看上去特别,极其的欠,“放心,除极个别情况外我一般不打女的,别怕。”
琼花:“我没怕。”
她僵硬的扯了扯嘴角。
除极个别,说白还是打的。
“说起来也认识快一个月了,咱俩还没怎么说过话。”
君朗逸喝了口深色的葡萄酒,眼睛盯着酒杯上的反光,酒液随着他晃动酒杯的动作而摇动,“你应该也知道,方轻研要回来了,你猜到时候霍卓承会选保护了很多年的人,还是你这个……跟他认识没多久的人?”
他跟她说这些干什么?
琼花思考了一下,觉得君朗逸这是无私在给自己喜欢的人清扫道路,只为了让方轻研跟霍卓承在一起。
这属于喜欢霍卓承的人的僚机。
这些天里,琼花并不是第一次面对僚机的存在。
她非常知道怎么让僚机失声。
她把耳畔的头发用指尖顺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个笑,有些羞耻,不好意思,但更多的是信任,“卓承他会处理好的,我相信他。”
“处理……”
君朗逸把这两个字在嘴里研磨咀嚼,意味不明,“他说,你就信?”
“当然。”琼花把从恋爱心理学类书籍上看到的一些技巧当情话一样说出来,“只要是他说的,我都愿意相信。喜欢一个人要做到的最基本的一件事,就是信任,不是吗?”
“……”
过了好几秒,君朗逸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声有点儿仓促的冷笑,“本来以为你到处都差点意思就算了,没想到你还有个究极缺陷恋爱脑的绝症。”
琼花:“……”
说话归说话,人身攻击是不是不太好?
她的沉默让君朗逸也沉默了。
他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杯子里的酒。
有人看到君朗逸在这边儿,想凑过来,结果刚走过来,看清楚他的脸色跟周身散发的不愉气息之后,纷纷丝滑拐弯,没有一个人不识趣的凑过来。
琼花对不关心的人跟事都不关注,她垂眸盯着自己的手,听着耳机里的课程,手指偶尔跟着课程的讲述比划,沉浸的不行,压根没注意到君朗逸走没走,更别提他的脸色是好看还是难看了。
这边儿气氛都快凝固了。
另一边儿,霍卓承终于跟这次生日派对主人公的家长谈妥了一笔互惠互利的生意初步意向,更详细的,就要等方案了。
他现在一边在接管自己家的生意,同时也没有放弃自己高中就创办的公司,这会儿的合作就是为他自己亲手创立的小公司谈的。
比起轻轻松松就能够在海面行走而没什么摇晃的巨轮,还是做个正在建造中,随时都有可能迎接新的,具有危险性的小船的掌舵手这点更让一切都充满了挑战性跟刺激。
言归正传,把身边儿的人都敷衍离开之后,他来到了角落里,站在几米远的地方看着半靠在沙发上的廖琼花。
她长得实在太漂亮,哪怕在昏暗的角落,穿着低调的裙子,也跟在发光一样。
霍卓承相信,如果今天不是自己带她过来的,她这会儿恐怕已经被围起来了。
哪怕是他带过来的,其他地方也有人视线假装不经意的飘过来,就跟少看两眼会吃亏一样。
他觉得有些好笑,很奇妙的感觉,他在这个角度看着她,观察她隐秘的局促跟不自在。
她被他选中之前并不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场合,有局促是正常。
不过太软太弱了。
她应该坐在那里,谁来看她,她就鼓起勇气看回去,这样绝对不会有人有勇气跟她对视的。
看上去还是很好欺负。
霍卓承仰头喝干净酒杯里的香槟,把杯子放在路过的侍者托盘上,朝坐在角落的她走过去。
这番动作从头到尾,视线都没离开过她,像是盯上猎物的猛兽,不愿意错过一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