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林看着胡孝义,缓缓地问:“赌不赌?”
胡孝义怎么就这么喜欢自欺欺人?
明明心里已经有所察觉,却仍然自愿沉迷在那点微弱的亲情里。
胡孝义犹豫了。
胡林看见,厌烦的开始动筷,“你不用着急回答,咱家肉吃完前,这个赌都算数。
如果你选择不赌,那么今后在家里就少说废话,多做事;多吃东西,少想有的没的,懂吗?”
真讨厌这些又菜又爱玩的人。
尽让她说些废话。
胡孝义听到胡林的话,皱起了眉,觉得胡林的话刺耳又难听。
胡林耳边安静了,她痛快的大快朵颐,吃得肚子撑得慌才停下。
“真舒服。”胡林喟然。
胡孝义吃得也很满足,但刚才发生的那些事让他不好意思表达出来。
收拾碗筷的李爱花看到胡林的模样,心里由衷的感激。
今天是她这么多年来吃得最好的一次,都是她闺女带给她的。
胡林休息了一会儿,就抱着李爱花宰的一半野鸡出门去找赵铭了。
胡孝义在削木头片,用来镶嵌木盆用的,看见胡林出去,没出声儿。
先前胡林在饭桌上说的那番话,让他心里举棋不定。
这件事按理说他该告诉父母的,可每当他这么想的时候,内心深处又不是那么愿意。
于是他陷入自相矛盾中。
夏至过后,天黑得就要晚些了。
胡林敲响赵铭家门的时候,太阳正半落入地平线。
刚吃过饭的赵铭还好奇是谁在敲他的门,正想着会不会是让他去看病的人,一开门就看到是小小个的胡林。
也不知胡林怀里抱着个什么东西,看着挺大块儿的。
赵铭问:“来找我做什么?”
说着把人带进屋去。
“来结账,还有跟你换点东西。”胡林路过院子进屋。
“这么快就挣到钱了?”赵铭有些诧异。
离他们说好的,还没过半个月,这段时间,胡林都干什么去了?
“那倒没有,但我有比钱更稀缺的东西。”
肉食供应不求,不仅要钱和肉票,还难买,在不缺钱的人眼中,自然就比钱金贵了。
“这倒让我有些好奇了。”赵铭给胡林倒了杯温水,“就是这东西?”
赵铭说话的时候,胡林正好把手上抱着的鸡肉放在桌子上。
“你打开看看。”胡林悠哉的喝着温水。
赵铭放下热水壶,犹疑的揭开包着的布。
东西揭开后,胡林和赵铭都呆住了。
赵铭是因为那半个鸡,而胡林则是因为包着半个鸡的衣服。
看样子还是李爱花自己的。
他们是真穷啊!连块儿废布都没有。
回去得让胡孝义做个篮子出来,这让她多尴尬。
胡林战术性的喝水不语。
赵铭到底是个见过世面的,震惊片刻后就回神了。
不过言语还是带着震惊,“这是你弄的?”
“嗯。”胡林放下杯子,“用这个给你换油,再换些药油,和油灯用的油。”
赵铭听到胡林的要求,沉默了一小会儿才回,“当我这儿是供销社啊?什么都有。”
“这些不都是常用的吗?”胡林无语。
“我不用油灯,我用的煤油灯。”
胡林“……”
现在农村大部分的照明工具都是用黄豆油点的油灯。
只有像赵铭这种特例,或者村长家,和村里余粮大户才用得上煤油灯。
“有钱人。”胡林阴阳怪气了一下,随即话一转,“你去城里帮忙买点呗。”
“不去,什么都让我代买,你怎么不自己去?”
在没遇见胡林之前他的日子过得可潇洒了,遇上这丫头后,三天两头就奴役他,还时不时的大饼伺候。
“这不是家里没钱嘛。要是能拿出钱来,你以为我会拿野鸡来换啊?早留着给我和我妈补身体了。”
赵铭一言难尽的看向胡林,“胡家咋就这么抠?真一点钱都没给你们?”
“不然你以为。”胡林面无表情的看着赵铭。
“行吧,行吧,我好人做到底,过两天去城里给你买。”
“黄豆油少买点,油多要点。药油你家里没有吗?”
现在她这膝盖麻麻胀胀的,今晚不用药油推开,明天腿关节指定不能怎么活动了。
“有,我这就给你拿。”赵铭好没气的回卧房去拿了药油给胡林,“你受伤了?”
赵铭坐回位置,“这鸡你是怎么弄的?”
上山去打猎的人是些什么情况他是最清楚的,前些年隔三差五的就有受伤的人往他这儿送。
所以即使听到胡林的话,他还是不敢相信这鸡是胡林一个人从大青山上弄下来的。
他倒宁愿相信胡林去把谁家鸡偷了。
“捡的,还摔了一跤。”胡林语气淡漠的抬了抬手中的药油,“这不眼巴巴的来找你拿药了,再不抹药,明天就别想下床了。”
赵铭听到胡林的鬼扯,假笑着阴阳怪气,“那我只能说你运气真好。”
真当他眼瞎,看不见贯穿鸡脖子的血洞。
“我也觉得。”胡林对赵铭这话很赞同。
她该是全天下运气最好的人了,不然怎么偏偏是她再来一遭。
若真有神明,那必定是知道她眷恋这灿烂的人世间。
赵铭对胡林的厚脸皮无话可说。
*
胡林回家后的第一句话就是让胡孝义做个篮子,正在削木头片的胡孝义听到,手上的动作都停顿的片刻。
那一刻胡孝义说不上来是什么感受,心里有股莫名的火气,让他想反驳胡林,和对着干的叛逆劲儿。
他察觉到自己这不对劲儿的情况,连忙长长呼出一口气。
心里不停念叨“这是家里需要的家具”,反复几遍后,胡孝义才沉住气的继续干活。
殊不知,他的这些举动都让胡林看在眼里。
胡林对此无感,把包着野鸡的衣服拿给李爱花。
洗漱完,胡林让李爱花帮忙推药油。
李爱花看到胡林青紫的膝盖,低着头轻轻的给胡林揉搓着。
“使点劲儿啊!”胡林不满的嚷嚷。
“欸。”
听到带着哭腔的声音,胡林看了眼低着头,手上并没有加大多少劲儿的李爱花。
“再用劲儿一点,你这样我这膝盖什么时候才能好?”胡林没有安慰李爱花,这种小事不在她的教导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