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看。”胡忠的思绪被胡杏儿拉过去。
胡军这时抬头看了眼院中的胡林。
书本的遮盖下,胡军只能看见胡林的光头。
等李爱花挖了野菜回来,胡林便把书还给了胡军。
书里夹了三颗糖,算是谢礼。
三人先前的话说得虽然小声,但她比正常人耳聪目明些,听见了,她就拿大柱给的糖借花献佛了。
胡军接过书时就知道不对劲,等胡林去厨房后他才翻开鼓鼓的书。
三颗糖暴露在三人的视野中,三人面面相觑。
“哥,她这是什么意思啊?”年纪最小的胡杏儿虽然眼馋,但还是克制住了自己。
“不知道。”胡军把糖一人分了一颗,“但我觉得最好不要让人知道。”
胡忠捏了捏手中的糖,口中开始分泌唾液,“爸妈也不说吗?”
“你要说,你说。”胡军把糖揣兜里。
胡杏儿直接拆开糖纸吃了,“哥,古巴糖好甜啊。”
她在学校里见过别人吃这种糖,听他们说这种糖叫古巴糖。
“不说,不说。”胡忠见胡杏儿满足的模样也跟着剥去糖衣,迫不及待的把褐色的糖含在嘴里。
厨房,胡林生了火,看着李爱花把面粉和好,野菜洗好,闲下来后才把兜里剩的四颗糖递给李爱花。
“吃糖。”
李爱花看到胡林手里的糖,诧异的看着胡林,“闺女你这糖哪来的。”
“村长家的大柱给的。”她之所以收这糖也是想着李爱花这些年应该都没吃过糖,想让她尝尝味儿。
“他不是——”李爱花刚起了个话头就戛然而止,想起当时在杨家两家人谈的条件。
这件事胡家的小一辈儿除了当事人胡林知道以外,其他人都不知道,她怕在大厅的几个孩子听见。
因为胡林的情况特殊,公公婆婆就没让孩子们请假,所以他们也不得而知。
“一码归一码,我心里有数。”
“那闺女你吃,我不吃这些。”李爱花都忘了糖是什么滋味,自然也不馋。
“咱们一人一半。”胡林拿了两颗塞在李爱花手里,“尝尝。”
李爱花看着手心里的糖,不知怎么心里发酸,眼睛也隐隐发红。
“别哭啊,好日子还在后头呐!”胡林率先吃了一颗糖,把糖纸扔进灶肚。
“欸!”李爱花眨了眨眼睛把眼泪憋回去,小心翼翼的拆开一颗糖放嘴里。
“怎么样?”胡林追问。
“甜的。”李爱花眼睛亮晶晶的。
这糖甜到她心坎上去了,给这些年干枯灰败的过往裹上一层糖浆。
胡林应景的笑了笑。
这糖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看着有些像红糖,味道却甜中带着些苦味儿,还有些许怪味。
*
一个月过去了,她这伤口也不疼了,开始发痒。
不用打针,她这心里舒坦了,但却过上了一日三餐都要喝中药的日子。
日子久了她身上总是有股药味儿。
这天,胡林吃完午饭,正对着李爱花端过来的中药发愁,吃饭时没出现的胡柱回来了。
胡家人还没去睡午觉,在大厅闲聊,看见胡柱回来,二房两口子都站了起来。
“爸妈,东西我都拉回来了。”
“厨房留了饭,你快去吃,东西我们去搬。”
“欸。”胡柱去厨房干饭。
孙芳芬喜笑颜开的招呼着大房和二房的人出去搬东西,老两口也跟着出去看着。
东西是村里的牛车拉回来的,拉这种重物,要给一角钱才行。
曹招娣给了钱,指挥着所有人搬东西,嘴里不停的嚷嚷着“小心、别碰着”的话。
胡林看着一群人搬进来的木柜、桌子和长凳,一口闷了苦到她舌头发麻的药。
这就是当下结婚用的三大件,她当时还以为是什么呐。
不过东西都拿回家了,他们也快离开了吧,这都六月中旬了。
一群人把这些东西暂时放在大厅,大厅看上去一下子就拥挤了起来。
胡柱吃完饭出来,在院子里的水缸中舀水洗手。
“衣柜呐?”孙芳芬急忙问自家儿子,“还没做好吗?”
“嗯,师傅让我下个星期去取。”胡柱甩了甩手。
“那行吧。”
“走,回去睡会儿,下午跟着去上工。”胡广杰跟胡柱回屋去睡午觉。
孙芳芬回头看了眼曹招娣后也跟着回屋去了。
高如琼看着两人的眉眼官司,心里的疑惑更大了。
还有一个多月就要结婚了,这家里怎么还没有开始建房子?
胡吉瑞不关心这些,带着孩子和高如琼回屋去睡午觉。
胡林瞥了眼沉默不语的胡孝义把碗拿去厨房。
曹招娣走到胡孝义跟前,“明儿个你别上工了,带着她俩去那边打扫卫生吧。”
“听娘的。”
“我去把钥匙给你。”
曹招娣回屋去在柜子底下拿出有些锈了的钥匙给胡孝义。
胡孝义接过小巧的钥匙,胡林出来刚好看见。
第二天吃了早饭,胡孝义就带着李爱花和胡林拿上些抹布和两只水桶去了村尾。
李爱花没问胡孝义原因,胡孝义也没解释,胡林知道更懒得说。
三人就这么沉默的来到了目的地。
这里在大青山的山脚,走几分钟就可以上山了,不远处有从山上流下来的小溪。
旁边就是牛棚,只隔着几十米的距离,再过去是猪圈,是村里搞的副业。
周围没住户、田地,离得最近的都在百米开外。
想来村里也正是因为没有人住这里才把牛棚和猪圈建在这儿的。
李爱花看到眼前的房子,眼里的惊讶一闪而过,想到她和胡孝义一贯相顾无言,她也不好问。
这房子她知道,上山时候会路过,但她不知道这房子是胡家的,家里人也从没跟她说过。
更不知道他们现在来这里做什么。
胡孝义拿出钥匙开门。
不知是曹招娣给的钥匙不好使了,还是这锁太老旧了,胡孝义开了好一会儿才把锁开开。
门上有好厚一层灰,胡孝义把门推开,沾得一手都是。
随之而来的是门风带动的屋里厚重的灰尘,站在门口的胡孝义被呛得咳嗽了好几声。
看来她还是高估了胡家人。
这时候大家都在上工,这里又见不着个活人,胡家人就是知道这地儿的情况所以才连表面工夫都不愿意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