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翊衡寸步不离守在玖鸢的身旁,朝堂诸事皆抛诸脑后,眼中和心中唯有玖鸢。
玖鸢由于失血过多,身体虚弱,已经昏迷了一天一夜了,太医来过了,也还是无计可施。
翊衡也是一夜未合眼了,他就这样一直守着,也不避嫌,人累到极致,反倒是睡不着了。
清晨,一缕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古旧的案桌上。
一方端砚,静置于案,其石质细腻温润,触手生凉,砚面上的纹理仿若山川脉络,泛着幽幽的光泽。
一旁,几支毛笔整齐排列,笔杆多以湘妃竹制成,笔毫根根分明,羊毫柔软。
翊衡挽起衣袖,手持墨锭,在砚台中缓缓研磨。
墨香渐渐弥漫开来,研磨完毕,他提起笔,略作思忖,写下:
“一年夏至风雨来,待把湿寒催秋。亭亭荷花,冷香浮动,如雾似梦。”写罢,他抬眸望向玖鸢,目光中满是缱绻深情。
在翊衡大脑里睡觉的“红豆蛊虫”闻到一股清香味,睁开眼睛,原来是难得一尝的“诗香”,它贪婪地大口大口吸着这香味,顿时感觉神清气爽。
翊衡自言自语道:“鸢儿,荷花开了,等你醒来,我们一起去赏荷花。”
这些情话对于“红豆蛊虫”来说是美味的佳肴,她心里暗暗感激它的主人南疆巫师把它放在这样一个“大情种”的脑子里,“红豆蛊虫”吃完后打了一个饱嗝道:“主人果然是十分疼爱豆豆的。”
翊衡微微点头,又继续挥笔写下:“一出天晴浮翠,岚境佳、云净峰青。少时涟漪,千言万语,情人难求。”
他放下笔,望向远方,脑子里的“红豆蛊虫”扑簌簌流下泪来。
“鸢儿,朕心里也是有天下苍生的,可朕有自知之明,朕不是那块料。你看看这朝堂,是人待的地方吗?这好好的人,待上一段日子,好的都变坏了。如今,朕只想与你守着这一方庭院,看云卷云舒,花开花落。”
“红豆蛊虫”突然感受到寄主那股来自心底的悲伤,心中满是疼惜,它突然能理解这个贵为九五至尊的翊衡心中的苦楚,明白他虽有帝王之位,却无帝王之力,他更适合做一个逍遥自在的文人墨客,与心爱之人相伴一生。
“飞花笔触,写意春秋,可比骊龙。有情再来缘,超然襟怀,解君诗穷。”翊衡写完最后一句,长舒一口气,将诗笺摊开在案桌上。
红豆蛊虫心里暗想:“果真是一个大情种,要是这个大情种今后和这个叫玖鸢的女子生活在一起,我就不愁那美味可口的饭菜了。”
红豆蛊虫有美味的食物了,这官员们的日子倒是越来越好混了。
朝廷已经有三个月不早朝了,没有了命令,各级官员该干嘛就干嘛,装疯的也装累了,不装了。
装傻的也装不下去了,这年头,谁都知道,哪里有真正的傻子,还不都是装出来的。
自太后生病休养,没人对大臣们发号施令了,虽说各忙各的,倒也没出啥塌天的大乱子。
整整三个月没早朝,大臣们也各忙各的,只是不用去衙门报道,有事就去一趟,无事就做点自己的事。
大臣们也渐渐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果然,人是很容易被习惯打败的。
只是最近几天,朝廷发生了一件骇人听闻的“灭门案”。
此事一发,朝廷上下无人敢接手大额款项。
据坊间传言,涉及这笔款的其他官员也是活得战战兢兢。
看似相安无事的朝廷,暗潮汹涌。
王大人一家老小,上上下下三十多口人,竟然一个活口都不留。
这命案发生了,谁也不敢报案,再说报了也没用,衙门没有当值的人。
凶手很嚣张,竟然留下话,还说以后官员要是再贪污灾民的赈灾款,这就是下场!
这赈灾款,本是给那些在水深火热里挣扎百姓的救命钱,放到从前,到了灾民手里,所剩寥寥无几。
现在倒好,干脆打了一个白条,一个铜板都到不了灾民手里,此事惹怒了江湖上的“好汉”,反正刑部也没人值班,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才有了那桩王家的灭门惨案,这些好“汉下”手也够狠,连王家才出生八个月大的婴儿都不放过。
一家老小上下三十多口人,一夜之间惨遭灭门。
坊间传言,是江南大盗干的,也有人说是那“黄鼠狼精”,可杀人是真的。
一时间,京城里那些官员吓得不轻,一个个谈“赈灾”色变,谁都不愿意接手大额的赈灾款项,生怕下一个被灭门的就是自己。
大家又不是傻子,心里有数:“有钱还有有命来消受!”
“这事儿可真是邪乎!”一个官员在府邸后花园里,一边摇头晃脑,一边跟身旁的幕僚感叹道,手里还摆弄着刚折下的花枝,“那江南大盗,平时也就劫些富商,这次怎么就盯上了官家,还一口气杀了三十多口,莫不是有啥深仇大恨?”
幕僚赔着笑,小心翼翼地说:“大人,依我看呐,这背后说不定有文章。说不定是有人看这官员不顺眼,故意借着江南大盗的名头收拾他呢。”
官员一听,眼睛瞪得溜圆,“你可别乱说,这话要是传出去,咱们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说完,还紧张兮兮地环顾四周,提防隔墙有耳。
这事儿在朝野上下传得沸沸扬扬,连养病的太后都听闻了。
太后本就心系朝堂,一听这事儿,哪还躺得住,当即决定再度出山,要好好整治这朝堂歪风邪气,维护正义。
另一边,皇帝翊衡这段时间却整日守在那被太后称作“妖女”的玖鸢身旁,寸步不离。
在太后眼里,这“妖女”也不知使了什么狐媚手段,把皇帝迷得晕头转向。
彩月作为太后身边的得力丫鬟,自然第一时间把这事儿禀报给了太后。
“什么?皇帝整日守着那妖女?”太后一听,气得脸都红了,手中的指甲油“啪”地一声摔在地上,“这成何体统!皇家颜面何在?我这就去看看。”
太后还有另外的打算,她想着借着探望之名,逼翊衡退位,让她的亲儿子来坐这个皇位。
可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屋内传来奇怪的声音。
太后示意彩月噤声,两人悄悄地靠近窗户,侧耳倾听。
只听一个尖细的女声,像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兄弟,你说咱们这计划能成功吗?就凭那点毒药,真能害死那妖女?”
另一个声音,又粗又闷,一听就是个男人的声音:“兄弟,你就放一百个心吧。那毒药可是我昔日在天庭的时候捡的,无色无味,只要她喝上一口,保管一命呜呼。到时候,皇帝没了那妖女迷惑,自然就会乖乖听咱们的话了。”
一个尖细的女声“啊”了一声道:“兄弟,这话可不能乱说呀,这天庭住的都是神仙,哪里来的毒药?”
太后听着,心里直纳闷:这掌印太监,怎么还一人分饰两角,自己跟自己说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