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没必要把心思只放在如何延长前进时间上。”
“不延长时间,还能怎么办?”陈夙不解,不过能延长时间的方法确实都不奏效。
梦靖妖面上洋溢起自信的笑容,一改方才冥思苦想的状态。
“咱们都受到了思想的局限性,认为发起战争的只能是三国联军,可是幕国也有发起战争的权力。”
“想让陆景渊攻不到皇城,就不要给他留进攻的时间,孤率先发起战争,让幕国与三国联军的战争提前一个月开始,反正现在孤这里要做的,能做的准备已经完成了,只差挑起战争了。”
陈夙眼前一亮,可随后就又黯淡了下来。
“一个月的时间,三国联军即使再强大,在官兵的常规抵抗下也不过能攻下幕国两到三个城池,陆景渊完全可以在攻下皇城之后,再与三国联军求和,两到三个城池他输得起。”
“陆景渊的性子你也知道,他是能求和绝不打仗。”
“只要他不承认由你建立的朝堂,就可以和三国联军重新建立合约。”
“而对于三国而言,可以不费一兵一卒的每年从幕国拿到那么多东西,何乐而不为?”
梦靖妖走到天台最前面,远望着皇城繁荣的景象。
“为什么挑起战争之后官兵就一定要反抗呢?如果孤是陆景渊,孤在对朝廷发起战争之后第一个要抢到手的城池就是南滨城,朝阳城和丰明城。”
“只要把门抓住了,是战是和,是守是放,都由把门者说了算。”
“可惜啊,他不是孤,现在把着门的依旧是孤。”
陈夙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梦靖妖嗤笑着说道:“孤要引狼入室。”
“三国联军统一在丰明城外集结,为了恐吓幕国,早在两个月前就已经集结完毕准备就绪,孤只派二十万人去丰明城挑衅,先疏散百姓,清空城池,然后不下战书,直接进攻,但不全面发起对战,等三国联军打来的时候,直接下令弃城,后面的城池依此类推,一旦发现三国联军有停滞的现象,继续骚扰,直到他们继续前进为止。”
“丰明城虽是边疆,但离着皇城很近,照这样的速度,不到二十日就可以直捣黄龙。”
“陆景渊想抢皇城都没机会抢,只要三国联军抢占了皇城,这幕国可就得改成三国的姓了。”
“皇城都抢到手了,三国联军还会搭理陆景渊的求和申请么?”
“摆在陆景渊面前的只有一种选择,那就是转向,在枫溪城拦截三国联军。他攻到皇城需要一个月,可转向拦截三国联军只需要七天。”
“只要天道军和三国联军开始交战,他陆景渊就再也没有机会求和了。”
陈夙听完梦靖妖的安排只感到心惊肉跳。
“你疯了,这样的话,你和幕国就完全暴露在危险之下!一个把控不好,全盘皆输!”
“哈,孤就算是真的疯了,也是他陆景渊逼得。”
梦靖妖缓慢转身,面对着陈夙。
背光之下,阴影更甚。
她猛地张开双臂,张扬痴狂的大声说道:“孤就是要以这皇城为诱饵,以幕国的生死存亡为条件,让他天帝没得选!”
这一刻,她好像是这天下的霸主,身后皇城的繁华风景均是由她亲手作画。
在陈夙的眼中,梦靖妖的双瞳在她呼喊的一刹那发生了变化,如雪般无污的眼白变成了纯黑色,银铂色的眼瞳也被染成了一红一金。
陈夙难以置信的闭上双眼,再次睁开时,梦靖妖又恢复成了原来的模样。
自己,眼花了么?
三日后,天道军主营帐。
秋落捧着急报走了进来。
“陛下,前线传来紧急消息。”
陆景渊接过她手中的纸条,看完之后怒火中烧。
“梦靖妖,你快和疯子差不多了!敢拿幕国威胁朕,真是胆大包天!”
秋落看陆景渊暴怒的样子也着了急,小心翼翼的问道:“陛下,我家主子她……”
“你自己看!”陆景渊把纸条甩给秋落,愤愤不平的坐回了座位上猛灌了两口水。
秋落快速的读完,也震惊于梦靖妖的疯狂的行为。
把自己的性命,幕国的存亡作为赌注,逼陆景渊选择那条为他准备好的唯一的路。
这时,天道军的大将军走了进来。
许稞,军事方面的天赋型选手,只是浅浅学了几天兵书,就能提出陆景渊也不一定能想到的进军方案。
也正是因此,他和陆景渊关系好到可以称兄道弟的程度。
“那个,陆兄啊,小弟我想给您说两句话。”
秋落识时务的离开了营帐,把空间留给了他们兄弟二人。
“许弟有什么要说的尽管说。”陆景渊感到有些头疼,闭眼揉捏着自己的太阳穴。
许稞坐在了桌案的一旁,给自己倒了杯茶水,边倒边说:“陆兄啊,这个依小弟看呢,皇位的事情可以暂时放一放。”
陆景渊叹了口气,语气中夹杂着烦闷。
“许弟估计也听闻了前线传回来的消息吧。”
“正是,小弟想劝陆兄一句,这皇位早取晚取都没关系,它就搁哪儿待着也不会跑,可这幕国要是没了,别说皇位了,连家都没了。”
“你的意思是让朕转向迎击三国联军,攻打皇城的事情之后再说?”
许稞猛拍大腿,称赞道:“不愧是陆兄,一下子就明白了小弟的意思。”
陆景渊有些疑惑的转头问道:“那你介不介意朕让天道军和官军合作抗敌?”
许稞连连摇头:“不介意不介意,我们大家都一致赞同联合,说实话,小弟刚才还打算劝你暂时放下和那女皇的仇怨,两方结盟抗敌呢,哈哈。”
陆景渊不解,难道他们对暴君的恨意真的达不到他认为的那样么?
“为什么,你们不恨么?”
“啊?”许稞一怔,随即反应过来陆景渊在问自己和大家为什么愿意和官兵合作。
“这,没什么为什么吧,硬要说的话……”
“就像家里人打架,外面突然闯进来一群恶霸,要抢占家里的东西,还要奴役家里的人,这个时候不管家里人之间再怎么不和,也都会先联手把恶霸赶出家门之后,再说不合的问题。”
陆景渊看着许稞奋力解释的身影,突然想起了梦靖妖说的那句话。
“这里是他们的国,是他们的家,他们爱这片土地爱得深沉,你又为什么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子民呢?”
“再说了陆兄,我估计,你也没得选吧……”许稞小心翼翼的说出这句话,可是陆景渊正在愣神,完全没听见。
“陆兄?陆兄!”许稞把手放在他的面前摇晃半天,他这才有了反应。
陆景渊缓了缓神,对许稞说道:“传令所有天道军,转向,进攻三国联军!”
许稞当即行军礼:“属下得令!”
等待着许稞离开了营帐,陆景渊举起自己的右手,死死的盯着手心。
身体试图运行诅咒之力,可是依然没有半点动静。
“她到底给朕下的是何种封印法阵?都快过去半年了,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真是够瓷实的。”
寝殿中,梦靖妖斜靠在床头上,空荡的房间里只有陈夙一人陪伴着她。
梦靖妖又一次体力不支,但这次只是身体无力,精神倒是比以前好不少。
陈夙发现,自从上次自己在天台上看见梦靖妖那诡异的一幕之后,她晕倒的次数就少了很多,顶多就是像这样身体跟不上精神。
梦靖妖嘴里发干,但又不想喝寡淡的水。
“易槐,可以给孤拿一坛放在花园里的青柠酒么?孤好久没喝了。”
“不行,你的身体这般虚弱,怎可饮酒?”陈夙一口回绝。
“别嘛,求求你了,好易槐,给孤拿一坛吧,不想让孤干喝的话,可以拿一盒点心来,当下酒菜。”
陈夙被梦靖妖闪亮亮的可怜眼神盯着,实在是狠不下心来,但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小训了两句。
拿点心当下酒菜,亏你说的出来,甜酒配甜点心,想想就甜得发腻。
看着陈夙走出房间的背影,梦靖妖也落下了上扬的嘴角。
花园离这里不近,走个来回至少需要二刻,足够梦靖妖缓解疼痛。
“唔……啊……怎么回事……”梦靖妖捂着头,剧痛不断袭来,嘴唇也褪去了血色,变得苍白可怖。
“你不……醒……”
“梦靖妖……我才……”
又是这个女子的声音,她到底想告诉我什么?啊……好痛……
不一会儿,梦靖妖就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被汗水浸湿了全身。
等陈夙回来的时候,梦靖妖已经恢复到他离开时的样子,毫无破绽。
陈夙把点心盒子打开放到了床头,又给她倒了一碗酒,送到了她手里。
两人无声的干着自己的事情,梦靖妖低头安静的喝酒,陈夙则是抱着文正清写的史册反复观摩。
梦靖妖盯着他手里的史册,忽然想起了什么。
“易槐,朝廷现在还有多少官员没有去陆景渊那里啊?”
估计全都走了吧……
“还有一人。”陈夙沉声答道。
梦靖妖惊讶的抬头:“还有一个?谁啊,这么沉得住气。”
陈夙脸色一黑,纠结了半天才说出那人的名字。
“史官文正清。”
梦靖妖怔住,怪不得陈夙不是很愿意提他的样子。
两人又沉默了片刻,短暂的寂静再一次被梦靖妖激活。
“孤想召文正清进宫,见他一面。”
“哈?”陈夙被她心血来潮的话砸的发蒙。
“你召他进来干嘛?给你添堵吗?更别说你现在身体不好,别折腾自己了行嘛。”陈夙现在就属于一听到文正清的名字就应激。
结果,他这样大的反应更引起梦靖妖对文正清的兴趣了,但是她可不傻,知道来硬的不行就换软的。
她低头咬唇,两个大眼睛蒙上一层雾气,楚楚可怜的样子看的陈夙心肝直颤。
“你……你……”
这还是那个把陆景渊逼到绝路上的那个女皇吗?
脑子里出现了陆景渊的名字,突然觉得文正清其实还不错。
陈夙又和她僵持了许久,还是败下阵来。
“好好,见见见,我这就去把他给你拎进来!”
“谢谢易槐,易槐最好了。”梦靖妖在他出门之前还给了他一个歪头杀加甜蜜微笑。
啊啊啊!好气啊!可是对着她那张脸就是气不起来啊!
陈夙的行动效率就是快,即使是挠着头走的,不一会儿也就听见门外有动静。
“陈大人,文某可以自己走,请不要拎着文某的衣领。”
“这句话你一路上已经说了不下十遍了。”
“那陈大人就更应该放文某下来了。”
“不放,再坚持一会儿吧,马上就到了,陛下和我说的是把你拎进来。”
“陛下绝不会提如此无理的要求,定是陈大人故意为难文某所为。”
“是又怎么样!我就是不放!反正你也下不来,给我老实点儿。”
“文某一直很老实,文某一动未动,倒是陈大人一直在把文某的身体当成不倒翁晃来晃去。”
“气死我了,你闭嘴吧行吗?”
“只要陈大人把文某放下来,文某就闭嘴。”
“那你说吧,我打死也不会放你下来的!”
“好的,那文某继续说了,陈大人,文某可以自己走,请不要拎着文某的衣领。”
“陈大人,文某可以自己走,请不要拎着文某的衣领。”
“陈大人,文某可以自己走,请不要拎着文某的衣领。”
“陈大人……”
从梦靖妖听见他们越来越近的对话声音之后,一言难尽的神情就没变过。
这是什么离谱的对话?符合逻辑,但就是觉得两个说话的人都不正常。
文正清是那种冷清严肃中又夹杂着青涩的声线,本来没什么问题,平时说话也应该很养耳朵,可是当他一本正经的重复一句话的时候,让人听起来总是忍不住的发笑。
不过,青涩?
说起来,自己确实不知道这位没在自己面前露过面的史官年岁多少。
“哈,连见都没见过,能知道才怪。”梦靖妖嘴角抽搐,为自己脑海里的愚蠢问题感到无聊。
不会就听了这么两句对话,自己就被带偏了吧!
没等梦靖妖检查自己的智商,房间门吱呀一声就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