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股力量的退让,给予了女孩恢复意识的时间,大脑皮层的刺痛逐渐消散,意识对身体的掌控度恢复到了正常水平。
她内心中充斥着对自己身体奇怪的反应的疑惑与后怕,可毫无头绪的现状强制掐断了她猜测下去的想法。
重新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确认无事后,女孩将目光投向了门后的世界。
满目猩红刺激着女孩的视觉神经,可怖的断崖下刺眼的白光忽明忽暗。在地下,她竟然看到了广阔的天地,一望无际的远方似乎在告诉女孩来到了隧道的尽头,漂浮着的断桥彰显着这里的不可轻易触碰的神秘。
在这里,突然断流不知去向的河都显得不那么特别。
“这桥…是倒着的?”
都说眼见为实,但女孩哪怕看见了也不愿相信这仿佛水面倒影的场景。在她三番确认之后,才终于承认在她面前的断桥确实是桥底朝上的。
要继续吗?
当然,这是她唯一的出路,她别无选择。
女孩鼓起勇气将一只脚迈过门扉,刹那间,她的腿不可控的向上抬起,吓得她快速把脚缩了回来。
意料之外的状况让女孩感到不安,她捡起石块向门后扔去,石头竟然向“天”“飞”了上去!
女孩不信邪,她伸出手臂,果然再次感到了向上的推力。
“看来,重力也和断桥一样颠倒了。”
“呼。”女孩有些烦躁的抓了抓头发,现在的她几乎算是被困在了这里,什么工具都没有的情况下贸然前进只会让自己“飞上”万丈深渊。
女孩探出头,梗着脖子看向断崖下方,隐隐约约的,她好像看到了一根斜插在土里的石柱,它的位置就好像是专门给踏入这里的人准备的。
有救了!
看到石柱的瞬间,前行的计划在女孩脑海中形成。
缩回身子,环视四周,目光最终落在了缠绕在石门上的藤蔓。她可没有忘记,刚才那么大的风力再加上自己的重量这藤蔓都没有被扯断。
女孩走到石门前,挑选了两根粗细韧度都令她满意的藤蔓扯下,缠绕,拧实,打结,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很快,一个简易的双圈绳套就做好了。
她用绳子的一头套住自己的腰,另一头用力向断崖下甩去。
没办法看清石柱的具体位置,女孩的行为就像盲人套圈,甩了一次又一次始终没有成功。
女孩再一次确定了一下石柱的位置,继续甩动绳子。这一次,绳子准确的套在了石柱上。她松了口气,如果再套不上体力就耗光了。
女孩拽了拽绳子,确保石柱足够牢固。
深呼吸,准备,跑!
女孩风也似的冲向门扉,向着断崖奋力一跳,果不其然,自己“倒立着”“飞向天空”,不,应该说落下悬崖,摇摇欲坠。
她紧紧抓着藤蔓,双手交替着一点一点向上爬,可惜,体力终究还是快要消耗殆尽,胳膊的酸楚不断提醒着她不可轻举妄动。
整个身体吊在悬崖下,胸腔剧烈起伏,频繁快速的气体交换昭示着女坏体力不支的事实。可再这样僵持着也不是事,得想办法自救。她抬头看了看自己大概到地面的距离后,开始摆动双腿让自己逐渐荡起“秋千”来。摆动的幅度越来越大,女孩看准时机伸出右腿勾住了地面。
顾不得腿部摩擦的疼痛,女孩用仅剩的力气爬上了狭窄的断崖口。她跪趴着慢慢的向后退,本以为已经没事了,可左脚突如其来的踩空惊的女孩缩紧了身体。
她惊魂未定,转头向后看去,本应是隧道底部的“路”竟凭空的消失了!她又向下看去,哪里还有什么石门隧道,这里只不过是一块如断桥一般悬浮的空岛!
“之前还留条活路,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呢是吧!”
女孩快被这跌宕起伏宛如过山车的经历整的崩溃了。但为了活下去只好用已经累的发抖的四肢强撑着自己站起来。抬起头,直到现在,她才算真正看清这倒转世界的样貌。
不同于黑色的神秘压抑,猩红色带给人的更多是诡异恐惧,但引人注意的往往是更加突出且不同寻常的景象。
处于中心位置的浮空岛上矗立着一座极高的建筑,建筑的真容被周围缭绕的云雾遮掩,模糊不清,与之相对的,是顶端耀眼的白光刺破混沌,有规律的闪动像极了在夜晚指路的领航明灯。
女孩像个扑火的蛾被强烈的光明吸引,她当机立断。
“好,就先去那里。”
她解开套在腰上的藤蔓,仔细看清每一块断桥和浮石的位置,规划好了前往下一块浮空岛的“路”。
“一,二,跳!”女孩精准的落在了第二块断桥上,她有些腿软,毕竟这项“极限运动”毫无保护措施。
接下来是第三块,第四块,眼见自己离下一块岛越来越近,女孩的动作愈来愈快,心也逐渐落回肚子里。
意外来的总是猝不及防。
她再一次跳起,周围猩红色的雾气像突然惊醒了一般躁动不安,团团雾气四处冲撞。一团雾气从她左侧袭来,给了她直击灵魂的一击,同时,也把她撞飞落入万丈深渊。
“别…我还想活……”女孩声音被绝望和恐惧挤压的细弱如蚊,下降时的气流碰撞着身体,疼痛,却无法躲避,无处可逃。
幸与不幸,相互交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她不知道的是,由于这次力量团的撞击,身体里另一个沉睡的灵魂也彻底苏醒了过来。
眼前的画面扭曲变换,意识被另一人的记忆掩盖。
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做什么?
她是我吗?她不是我?不对,我是她?
“你怎么能擅自偷窥别人的记忆!?”
“不许睡!给我睁开眼!”
……
坤宁殿,寝殿。
“贵妃娘娘,靖安郡主来了。”
“让她进来吧。”梁芷婉侧卧在虎皮金榻上,软罗烟纱裁剪而成的帐幔遮住了她婀娜的身姿。
不一会儿,一个和女孩一模一样的女子走了进来。她身上穿着的红色软甲昭示着她与其他女子的不同,高束的发髻让她显得更像一个男子。
“给贵妃娘娘请安。”女子单膝跪地,如死人般的表情和冰冷的声线无时无刻不体现着她对这里的厌恶。
“起来吧。”梁芷婉轻轻挥了挥手,示意周围的侍女离开了寝殿。
“既然来了,郡主应该知道该干什么吧。”贵妃身旁的安嬷嬷指了指放在地上那晚棕黑色的浓稠液体。
“自是明白。”女子硬生生把嘴角掰弯,露出了略带谄媚的笑容。站起身,双手捧过盛着药剂的碗,一饮而尽。
女子眉头紧锁,这药果然还是一无既往的充斥着难以忍受的腥臭味。
饮下的瞬间,蚀骨的痛随之而来,心脏高负荷运转,万箭刺穿之痛让女子冷汗直流。
寂静的寝殿时不时传来女子忍耐的闷哼声,短短一炷香时间,女子却感觉过了一个世纪。
“呼,呼…”女子双手撑地跪在地上,感受到疼痛渐渐退去,她再一次庆幸自己还活着。
女子慢慢起身,低着头等待着上面那位的指示。
“完了?”梁芷婉慵懒的开口。
“是的,娘娘。”安嬷嬷答到。
“嗯,去取吧。”
“是。”安嬷嬷走入侧房,用托盘端来了一个青莲冰纹白玉碗和一把匕首,把它们呈在了女子面前。
女子熟练的拿起托盘上的匕首,在自己光洁的左臂上又割了一道算不上浅的伤口,黑红中夹杂着金色的血液流入玉碗之中。
多年来的药物沁染导致女子身体内有了极强的药性,只要身体有能量供应,这种程度的伤口愈合不过是分分钟的事。
女子对伤口的深度和血流速度把握的极好,当她的伤口愈合时,碗中正好有整整一碗血液。
安嬷嬷将碗呈给梁芷婉检查,直到梁芷婉满意点头后才退开安守。
“行了,今天表现不错,退下吧。”梁芷婉随意摆了摆手,眼神中满是驱赶的意味。
“谢娘娘,臣女告退。”女子低着头,慢慢向殿门移动,不敢有丝毫僭越之举。突然,梁芷若冰凉的声音从耳边响起。
“梦靖妖,二皇子不懂事,该怎么做你知道吧。”
梦靖妖如芒在背,连连点头。
“明白,您放心。”
二皇子姜清胤,封号祈王,梁贵妃的独生子,天资聪慧,在三位皇子中最讨皇上喜欢,若不是上面有一个出于皇后还比他大的姜清棠,迫于礼制束缚,这太子的位置估计早就是他的了。
不过,在皇上那里讨喜不代表在梦靖妖这里讨喜。
这阵子,祈王不知道是着了什么魔,天天想办法往梦靖妖身边蹭,满嘴赞扬之语听的她汗毛直竖。
至于要娶她做侧妃这些话……
幸好没被梁芷婉听到,否则即使自己不会被弄死,也要被她搞得半死不活。
他们母子俩真是奇怪的很,明明姜清胤是在梁芷婉身边长大的,观念和行为却相差甚远。不由得让梦靖妖觉得,姜清胤的身边应该还有人,此人对他的影响甚至超过了梁芷婉这个亲娘。
不过讨好皇上的时候,这母子俩倒是齐心协力从未出过差错,每每让皇上笑得春风满面的时候,太子和皇后总是在一旁愤恨的咬牙切齿。
离开坤宁殿,梦靖妖感觉自己的皮都被扒了三层,劫后余生的感觉并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