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车内一阵窃窃私语,戴着蛤蟆镜的男子神色尴尬,目光在四周慌乱游移,脸上堆起假笑,赶忙说道:“小妹妹,就是跟你开个玩笑,犯不着这么较真吧。”
大娘听闻,狠狠啐了一口,一巴掌重重拍在他脑袋上,怒不可遏地骂道:“呸!你个不知廉耻的东西,以后再敢随便调戏人,就该把你送进警察局好好收拾收拾!”
说着,大娘提高音量,冲司机喊道:“师傅,停一下车,让这两个家伙滚下去,这种败类就该走着去城里!”
售票员焦急地看看大娘,又瞅瞅那两个二流子,生怕到手的几毛钱车票钱飞了,急忙举起双手,高声劝道:“都别吵啦!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犯不着把关系闹得这么僵。小姑娘,这回你就大人大量,算了吧。要是下次他们还敢这样,大姐我肯定二话不说把他们赶下车!”
宋朝云挺直腰杆,下巴微微上扬,柳眉紧蹙,严肃地说道:“我可不想就这么便宜他们让他们下车。”
售票员脸上刚露出一丝窃喜,还没来得及完全展开,就听宋朝云接着斩钉截铁地说:“我要把他们送进警察局!”
两个二流子听闻,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惧色,他们没想到这看似柔弱的村丫头竟如此强硬。
二人对视一眼,心领神会地互相使了个眼色,脚步慢慢往后退,一直退到公交车大门处,眼睛紧紧盯着车门口,瞅准时机就准备逃窜。
大娘见状,走过来,伸手亲昵地揽住宋朝云的肩膀,好言相劝:“丫头啊,警察平时多忙啊,咱就别去给人家添乱了。你放心,有大娘在旁边守着你,他们要是还敢过来,我绝不轻饶!”
恰在此时,道路旁边有人用力招手,公交车“轰”的一声急刹停下,巨大的惯性让宋朝云话还没说完,就一个趔趄坐回了座位上。
车门刚打开,两个二流子猛地推开周围的人群,如脱缰的野马般,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售票员扯着嗓子大喊:“诶,你们还没到地儿呢,钱可不退了啊……”
车上,大娘换了座位,坐到了宋朝云前面,嘴里不停地安抚着:“丫头,第一次碰上这种人吧?别怕,他们就是些纸老虎。你瞧,只要咱们态度强硬点,他们立马就怕了。”
旁边的乘客纷纷点头,附和道:“就是说啊,小姑娘,幸好有这位婶子给你出头,不然那臭流氓还不得逞了,你可得好好谢谢人家。”
大娘连忙摆手,满脸和气地说:“顺手的事儿,哪用得着感谢。对了,丫头,我姓朱,你叫我朱大妈就行。还不知道你叫啥名字呢?你这是要去哪儿啊,说不定咱俩顺路哩。”
说着,朱红梅从布袋里掏出一个馒头,递向宋朝云,“上午在路上我就瞧见你了,一个人走了老远,水也没喝一口,肯定饿坏了吧?快吃点儿东西。”
宋朝云接过馒头,轻声道了谢,回答说:“我姓宋,家里排行老大,要去城里惜池巷找亲戚。”
虽说不该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别人,但朱大娘一路上的过度热情,实在让宋朝云心里犯嘀咕,实在猜不透她到底有什么意图。
朱红梅见宋朝云只是捏着馒头,并没有吃的意思,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哎,那可真不巧,我要去东郊,和你不是一个方向。”
宋朝云听了这话,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她紧紧抱着包裹,扭过头,靠在窗户上,不再搭理朱大娘。
好在接下来的路程,一路风平浪静,再没出什么岔子。
公交车晃晃悠悠地抵达了终点,刚一停下,宋朝云猛地睁开眼睛。
不知何时,她竟迷迷糊糊睡着了,还好,怀里的包裹安然无恙。
从车上下来,朱大娘正在收拾东西,看到宋朝云头也不回地离开,手上动作加快,大声喊道:“宋大丫头,你等等我呀!”
车站里人潮涌动,宋朝云被人群推搡着,头也没回地喊道:“大娘,咱们不同路,我还急着换车呢,有缘再见吧。”说完,大步往外走去。
车站外头是一排小店,几辆三蹦子的车主一见到有人出来,立刻热情地围拢过来,扯着嗓子喊道:“坐车吗?去哪儿?价格便宜嘞!”
宋朝云低着头,一声不吭,脚步匆匆地往外走。
走到马路上,她随意上了一辆三蹦子,这才开口说道:“师傅,去惜池巷。”
车子刚要启动,朱红梅就跟了上来,还没等宋朝云反应过来,她一屁股坐了上来,脸上带着些许不满,说道:“你这丫头,刚才在车上还是我帮了你呢,怎么这么不懂事?我一个人不识字,你就当行行好,送我一程呗。”
拉车的师傅六十多岁,头发花白,看到两人上车,微微皱眉,说道:“两个人可要加钱啊,你去哪儿啊……”
朱红梅把手里的东西往车上一扔,两手搭在宋朝云旁边的靠背上,解释道:“我本来要去东郊的,这不,我女儿生了孩子,我要给她送些东西过去。可村里带的咸菜太拿不出手了,这样吧,我跟你一起走一段,等会儿看到百货大楼就放我下来,我去买点儿东西。”
最后几句话,朱红梅是笑着对宋朝云说的,眼神里满是不容拒绝的意味。
宋朝云心里虽一百个不情愿,但看着朱大娘那副笃定的模样,又想起刚才在车上她确实帮过自己,实在不好推脱,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见两人都没有异议,师傅自然满心欢喜,一次能拉两个地方,赚双份钱,这可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儿。
三蹦子晃晃悠悠地行驶在颠簸的小路上,那车身随着路面的起伏而摇晃。
朱大娘一路上和车主聊个不停,从家长里短到村里的新鲜事儿,无话不谈。
宋朝云见她没有再打听自己事情的意思,这才松了一口气,暗自思忖:也怪自己过于警惕了,也许这朱大娘确实是一片热心肠哩,是自己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