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林大公,我想这件事是不是有些误会?”
即使剑架在脖子上,埃尔罗伊也没有丝毫的慌张,语气平常淡到好像是在谈论明天的天气是否晴朗一样。
“误会?我能和你们有什么误会?瑟拉就这样不知死活的躺在这里,能有什么误会!”
“外祖母……”
埃尔罗伊换个称呼,想要与梅林大公拉近关系——这个称呼他在心里已经演练了很多次,现在见到她的亲人终于可以喊出口了。
没想到人家根本不吃这套:
“我呸!什么外祖母?你们把瑟拉搞成这样,居然还指望我能同意这场婚约!”
梅林大公听到这样的话反而更生气了。
“我呸!做梦!”说着,像是拿不稳一般,梅林大公的剑又深入了几分,划破了埃尔罗伊的脖颈。
一抹嫣红,是给虚弱的王储添上几分血色。
可是常年混迹于行伍的人,手上握剑怎么会抖?
埃尔罗伊本就混乱的精神,倒是被这一丝疼痛刺激得更清醒。
“是我的错,才会让瑟拉现在昏迷不醒。”
埃尔罗伊深感抱歉,但是真挚的情感溢于言表:
“我是瑟拉的未婚夫,我不会眼睁睁看着瑟拉这样昏迷下去。”
“梅林大公,”房间中漆黑一片,但是埃尔罗伊的眼眸中仿佛有火焰在跳动,“我,埃尔罗伊,霍德华的王储,以自己的性命和名誉起誓:绝不会让瑟拉芬娜再受到一点伤害。”
在这个世界中,起誓是受到圣主庇护的。
信奉圣教的地方,尤其是霍德华这种国度的人,更不会轻易起誓。
埃尔罗伊既然起誓,而且是用自己的性命担保,梅林大公也不得不信。
她卸了手上握剑的力度,正准备将剑放下的时候,被一股力道打到手腕,让剑直接脱手掉在了地上:
“哐镗——”
剑掉在地上,不住地抖动。
梅林大公的虎口发麻,手因为惯性垂到身侧。
她极力地遏制住自己的痛苦,但是因为隐忍,冷汗已经爬上了她的额头。
拿剑的手对于剑师的重要性不必多说,而且梅林大公还是霍德华数一数二的剑术大师。
如果梅林大公的手废了,不只是对她,对霍德华,乃至对整个剑术界,都是莫大的损失。
按理说,按照梅林大公的境界,不会感受不到这样的袭击。
但是梅林大公因为心系自己的外孙女,一时疏忽,才造成了现在的这个样子。
“埃尔洛!”
魔塔中的主人从遥远的北境赶来——那是比霍德华更加荒凉的地方,传说魔塔的主人守着世界的边境。
但是在这个世界上,却很少有人能记住他们的存在——这是使用超脱这个世界能力的代价。
即使是与他们朝夕相处的亲眷,在太阳再次升起的时候,于他们也是陌路人。
埃尔罗伊在游历的时候,曾经拜魔塔的主人为师。
他成了这个规则中的例外。
为此魔塔主甚至不惜消耗大量的魔力,在霍德华王室中搭建了传送阵,以便必要之时和自己的学生相见。
刚才埃尔罗伊正是让副官通过传送阵去到魔塔,将自己的老师请来,商量让瑟拉芬娜醒过来的方法。
可是魔塔主刚过来,就看到了埃尔罗伊被人威胁,所以为了救下他,直接用魔法打掉梅林大公手中的剑。
其实魔塔主这样还是收敛了——如果这件事发生在外面,他肯定第一时间就将这个人的手削下来。
魔塔主蹲下来,想要将跌坐在地上的埃尔罗伊扶起,但是身体虚弱的王储却只是看了魔塔主一眼,说了声“谢谢”,就撑着地自己站起,赶着向梅林大公解释。
魔塔主感受到自己的手空了,愣愣地保持着刚才看向埃尔罗伊的姿势,呆滞中泛着几丝不可置信。
他收回手起身,眼神复杂地看向正在向梅林大公表示歉意的埃尔罗伊。
埃尔罗伊向梅林大公解释了很久,希望得到谅解:
“抱歉大公,老师他住在魔塔,不知道这里的事情,才会误伤您。”
梅林大公抑制住自己还在颤抖的手:
“是我没有防备……”
若拉·梅林将还在发麻的手背在身后,颇为赞赏地说:
“如果有机会,以后定要和塔主切磋一番。”
梅林大公不着痕迹地避开埃尔罗伊想要搀扶她的手,抓住重点:
“你刚才说,你的老师,有办法将瑟拉唤醒?”
……
一群人,围在娴都的床边,期待地看着她,希望有奇迹降临。
旺财则是被挤到一旁,连个下脚的位置都没有,只能憋屈地跳到房梁上,看着躺在床上的宿主,心中也在默默期望。
终于,在大家的期盼下,昏迷已久的娴都,睫羽微动,睁开了眼睛:
“……这是?”
因为多日未饮水,娴都的嗓子干涸而沙哑,发出的声音也如同在砂纸上打磨过一样。
娴都好不容易和那些精灵达成了共识,同时也了解到了这个世界中不为人知的秘密。
正当精灵们要将娴都送回来的时候,娴都就感到有一种吸力,就像是吸尘器抽垃圾一样,将她破碎后又重组。
娴都睁开干涩的眼睛,脑袋一阵一阵地发晕,但是也能感受到这里不再是颠簸的船舱——
她切切实实回到陆地上了。
看着这里还是与卡佩风格有些不同的宫殿,娴都猜测自己这是到了霍德华的王宫。
“……瑟拉!”
一个不认识的贵族女人,看到自己醒来十分激动,直接上前抱住自己,甚至挡住了同样想要上前的埃尔罗伊。
“瑟拉,”脸色苍白的埃尔罗伊开口,“这是你的外祖母梅林大公,我们先出去,留给你们相处的空间。”
这些人都出去了,埃尔罗伊甚至带走了在一旁降低存在感的旺财。
“喵喵!喵——”
旺财显然不想出去,但是反抗无效,它还是被带走了。
……
送走了依依不舍的梅林大公,娴都正要松口气的时候,埃尔罗伊推门进来了。
他把旺财重新放到地上,抬头微笑的看着娴都:
“我把你的猫送回来,你刚醒,好好休息。”
娴都点头,注意到了埃尔罗伊明显受伤的手:
“你受伤了,要紧吗?”
埃尔罗伊倒是有些受宠若惊,下意识地将那只受伤的手背到身后藏起来:
“没……没事,不要紧的。”
埃尔罗伊躲避娴都的视线,转身往回走,想要离开。
“你也是,不要什么事情都憋在心里,自己扛着。”
相处了这么长时间,娴都也知道,埃尔罗伊身上挑的担子有多重。
这个伤,很有可能就是他不注意休息而弄伤的。
埃尔罗伊手搭在扶手上,回头,眼神复杂地看着娴都。
娴都知道自己这次醒来,很大一部分要归功于埃尔罗伊,于是也对他回以微笑。
可是他仿佛是被这笑容烫到了一样,偏头,心事重重。
埃尔罗伊低下头,下定决心:
“人鱼……还在外面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