鳖司那粗糙如同砂纸般的大手,紧紧握着黑鳞,陷入了沉思。
一年多以前,他顺着江河,一路漂泊,来到了这渭河之地。
初到此地时,他不过是一个修为平平、在水域艰难求生的筑基期老鳖精怪罢了。
然而,一次偶然的契机,彻底改变了他的生存之道。
在一次正月十五的月圆夜,他被渭河的大妖打到半身不遂,不得不躲在神像后冒充河神,欺骗村民献祭活人扔进河里。
当他吞噬那个活人祭品后,他不仅重伤痊愈,而且修为猛增!
他惊异地发现,这些村民主动自发献祭的活人,竟饱含着磅礴的能量。尽管他不清楚这是什么,但这磅礴的能量,在他体内奇妙地转化为更为精纯的灵气,其效果惊人。
吃一个含有信仰之力的活人祭品,甚至能顶得上吃数十个普通活人。
鳖司修行的是阴邪水行之道,在这门道中,纯净阴柔的处子少女,更是绝佳的祭品,对他修为的提升堪称恐怖,一个便足以抵得上数百个寻常之人。
但这捷径,又岂是轻易能走的?
此道虽收益颇高,却也是一条高风险的禁忌之路。
天魔妖煞楼的妖王,警告他小心因假冒神明被天道雷劫惩戒。
他尝试让手下水猴子,代替自己冒充河神,但是在因果上,他作为受益者,依然逃不过天道的无情审判!
好在上次突破金丹,有黑蛟龙王给的遁影奇幽果,在渡劫时屏蔽天机,躲过天道的惩戒。
接下来鳖司本想着凭借自己的能耐,在这茫茫天地间寻找能够屏蔽天机的奇物。
但是他的修为如同坐火箭般,提升得实在太快!
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里,还没寻得屏蔽天机的奇物,如今的他已然达到了金丹期后期。
此刻,他距离那金丹期圆满境界,只差临门一脚,只要再吞噬四五人,便能顺利突破,踏入一个全新的高度。
临近突破之际,加上外敌势力虎视眈眈,在这内忧外患之下,他不得不拿锦鲤一族的堇小璃,再次跟黑蛟龙王换取遁影奇幽果。
只求逃过天道的神罚雷劫,尽快提升至元婴期!
一想到此,鳖司长叹一口气,脸上满是惋惜与无奈。
可惜堇小璃不屈服认主于他,不然凭借锦鲤一族与生俱来的好运加持,说不定他就能自行寻得更多奇物和宝贝,何须这般受制于人。
鳖司收起黑鳞,慵懒地爬上石床,他腹中一阵温热,那是吞噬活人祭品后正在缓缓消化的饱腹感。
他打了个哈欠,眼皮愈发沉重,正准备沉入梦乡,好好享受这消化带来的力量滋养。
忽然,一阵急促的划水声打破了寂静,紧接着,门外传来水猴子那尖细又透着几分焦急的声音。
“求见鳖大王!”
鳖司不耐烦地翻了个身,闷声道:“进来!”
三只水猴子推门而入,身形一闪便来到鳖司跟前,“扑通”一声跪下,禀告道:“鳖大王,村里又闹瘟疫了。”
鳖司原本惺忪的睡眼瞬间瞪大,眉心紧拧,满脸的郁闷:
“怎么回事?瘟疫不是昨日才刚彻底解决掉?怎么又双叒叕闹瘟疫了?”
一只水猴子赶忙将手里提着的两只红眼老鼠的尸体,扔在冰冷的地板上,解释道:
“村里三十几个村民都被这红眼疯鼠咬了,现在全都处于高烧状态,昏迷不醒。此刻许多村民正在神庙外求河神庇佑呢!”
鳖司一听,气得猛地一拍石榻,怒喝道:“*他丫的,到底是哪个乌龟王八蛋,往村里放了瘟疫老鼠!”
他心中恼火万分,脑壳一阵阵地疼。鳖司虽说在这一方水域称王称霸,可实则并不会净化瘟疫的法术。
但他心里也清楚,村子里的瘟疫若放之不管,一旦蔓延开来,整个村子的人都会死绝,到那时,他可就无人可吃,没了供奉来源。
水猴子眼巴巴地望着鳖司:“鳖大王,求求您再赐下玄彩锦鲤泪吧!”
水猴子治疗瘟疫的方法用的也是祛瘟草熬成药汁,祛瘟草药汁单独使用时,治愈成功率低得可怜,还不到两成。
但在加入那玄彩锦鲤泪后,将大大提升治愈的成功率,几乎能达到九成十成!
鳖司面露犹豫之色,沉默良久,才极不情愿地抬起手,从手指上那古朴的储物戒中取出两个玉瓶。
他心疼地看着其中一个空瓶,咬了咬牙,小心翼翼地往里倒入两滴红、橙、黄三色流转的泪珠。
鳖司只觉心口一阵抽痛,这玄彩锦鲤泪来自于锦鲤妖族的笑泪,可是稀罕玩意,获取难度很高。
那锦鲤妖女堇小璃,听了诸多笑话后,笑点变得极高,平日里很少会笑出眼泪。
一年到头,好不容易收集不到十余滴,之前为了治疗瘟疫,几乎消耗大半。
加上今日碰巧才获得两滴,如今储物戒里仅剩四滴,这每一滴都仿若它的心头肉。
鳖司阴沉着脸,将玉瓶扔给水猴子,恶狠狠地说道:“这两滴拿去救人,尽量救还能生育的女村民,剩下感染瘟疫的村民全都扔进河里淹死喂鱼!”
“让其他几猴再给堇小璃讲点新笑话,继续收集玄彩锦鲤泪。”
“另外,去催促一下村长和巫祝,让他们尽早把欠下的祭品交上来,本王现在急需再吃几人,补充消耗神力!”
水猴子们连声应道:“遵命!”
随后,它们匆匆退出鳖大王的寝殿。
…………
原本庄严的河神庙,此刻一片狼藉,河神神像被破砖瓦、断梁柱掩埋。
四周围满了渭河上下村的村民。
他们抬着感染瘟疫的家人,正想来找河神老爷求助,没想到,庙被水冲烂了。
大家将担架放在地上,瞅着化作废墟的残破神庙,愣在了原地,不知所措。
空气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只有风声在耳边呼啸,似是在为这悲惨的一幕哀嚎。
“你说河神老爷自己的庙都保不住,她还能保得住咱们吗?”
有一个村民眼中满是迷茫与质疑,他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
这一句简单的发问,振聋发聩,让大伙心底深处的信仰都开始产生了动摇!
就连平日里在村子里作威作福、总是打着河神旗号行事的村长曹顶洪,以及那个整天神神叨叨、装神弄鬼的老太婆庙祝,此刻也杵在原地,脸色煞白。
他们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来安抚众人,却发现喉咙干涩,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和混乱局面,他们也全然没了主意,呆呆地站着,冷汗从额头滑落。
就在这时,那摇摇欲坠的神庙发生了剧烈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