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雨湉看着江烨磊一步步向她走过来,停在两米处,没有再向前。
他的浅蓝色牛仔衬衣上沾着污浊的血迹,头发凌乱,发角被汗水打湿,垂头站在她面前,眼底的戾气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一片慌乱。
叶雨湉有片刻恍惚,她以为圈圈被刺伤已经是人生中最可怕的遭遇,可今天晚上她差点被侮辱,江烨磊晚来一步,她怕是要和江晨葳一起毙命。
可没等她从恐惧中缓和过来,刚才又着实被江烨磊的狠劲吓到了,她知道他的背景,程硕的话也让她多少有了心理准备,可亲眼看见他狠辣的一面又是另外一回事。
平时对她千依百顺温柔到极致的男人,顷刻间就可以取别人性命,这种震撼不是能够轻而易举就抹去的。
江烨磊见她不动,缓缓走过来,像怕惊扰她似的,动作极其小心地蹲在她面前,见她不吭声,他眼圈泛起通红,呼吸也开始急促。
他不自觉地紧紧攥住双拳,默不作声地看着她,就是不敢说话,怕听到他最害怕的答案。
叶雨湉渐渐回过神来,她伸手握住他的拳头,江烨磊眼皮抖了下,由她一根一根地掰开,把小手放进他的大掌中。
“阿磊,我们回去。”
江烨磊顺从地点点头,声音微哑:“湉湉,去医院看看好吗?”
叶雨湉摇摇头:“我想回不易居。”牵着他就往停车场方向走。
“好。”江烨磊没再说什么。
一路上叶雨湉没有说话,江烨磊给她盖上一张薄毯子,她双手抱着肩缩在副驾座椅里,闭着眼睛,只有小小一团。
江烨磊看在眼中,整颗心都在抽痛。
回到房间,叶雨湉默默地拿上换洗衣物走进浴室,等她把自己全身清理干净,泡在浴缸的温水中,感受到身上的伤口刺痛,眼泪才抑制不住地流下来。
她在浴室里的时间比以往要长一些,那些繁琐的细节让她的情绪得到缓和,等她把头发吹干,人已经感觉平静许多。
她走出浴室,就看到江烨磊已经在客厅的浴室洗完澡,穿着浅灰色的休闲服坐在床上,见她出来他立刻站起,却还是没敢靠近她。
叶雨湉轻叹了口气,走到他跟前:“阿磊,你在怕什么?”
江烨磊完全没有平时的放肆与恣意,连手都不敢碰她,半天轻吐出几个字。
“湉湉,对不起。”
他始终垂着头看着叶雨湉,她身上有沐浴后的馨香,这种时刻他最渴望与她亲近,恨不得抱在怀中肆意疼爱。
可是看到她红肿的脸颊,掌印清晰可见,还有破损的嘴角,手上裸露的皮肤遍布青紫色的淤痕,无不在提醒他她今晚的可怕遭遇,让他深深自责。
他拳头再次不自觉地攥紧,紧到指关节发白,小臂上隐隐的青筋突出。
叶雨湉注意到他的紧绷,她伸手环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胸膛里。
“我没事,只是受了点小伤,你别责怪自己。”
江烨磊身体松弛下来,把她揉入怀中,下巴搁在她头顶,轻吻她的秀发,“我怕你离开我。”
叶雨湉在他怀中仰起头,两人对视:“阿磊,我们在一起这段日子,我不会一无所知,我知道星图集团的过去,也知道你的处境,如果你是个文弱书生根本不可能活到今天。我不走,你不用因为被我看见你的另一面而紧张。”
江烨磊托起她的脸,眸光亮了几分,仍小心翼翼问:“确定吗?你看到我那么坏的一面,还会喜欢我吗?”
看着眼前的男人谨小慎微,叶雨湉心中泛起感动和甜蜜,江烨磊是世人眼中意气风发的天之骄子,他那样傲慢,伤痕和脆弱从来不肯展现给任何人,可是却向她卑微地讨一个喜欢。
她收紧双臂,“我那晚和程硕说的话,你不是都听见了吗?”
“那是你的气话。”江烨磊嗓音低沉。
“不是气话。”叶雨湉踮起脚尖,吻了吻他的唇,舔舐伤口似的,“我说的都是心里话,我觉得你很好。”
“其实我也有很黑暗的一面。”叶雨湉叹息,“今晚的事情,我想来想去觉得和圈圈受伤那晚很相似,都是冲着我来的,与你无关,能对我如此恨之入骨的人,除了叶楚晴我想不出其他人。”
“关淑雅还是外室的时候,把叶楚晴送到我的学校就读,我的确对她采取了冷暴力,也有意无意地借着同学和我关系好就孤立她。我并不圣母心,不认为应该对破坏家庭的小三和私生女客气,但事实上很多因果都是自己种下的。”
“不,不是你的错。”江烨磊面色冷峻几分,“种下孽债的是叶景轩,一个男人管不住裤腰带,却让女人和后代为他的行为买单。你和你妈妈都是牺牲品。”
叶雨湉不说话,只是搂紧他的腰。
“你想我怎么对付叶楚晴?”江烨磊问。
叶雨湉抚摸他的发脚,“如果有证据就交给法律来解决,让你去对付她,我舍不得。”
江烨磊深吸气,低头吻下,刚触碰一点,她就“嘶”一声避开,他眼底流露出困惑,叶雨湉勉强牵牵嘴角,“我伤口疼,今天不能亲亲。”
江烨磊眸色暗了一瞬,拇指轻抚过她的唇瓣:“不会再有这种事发生了。”
他弯腰把她横抱起来,走到床边把她轻轻地放在松软的床垫上,帮她拉上被子,侧躺在身边手支着腮把她圈在怀里,一下下轻拍她。“睡吧,我哄你睡。”
叶雨湉窝进他怀里,她有种感觉,自己好像也在慢慢变得强大,或者说也是一种皮厚吧,今晚这样危险的遭遇,若换做以前她恐怕要做两个月噩梦,可现在才经过几个小时,阴影已淡了许多。
他们都在彼此改变。
她在温暖的怀抱中仰头蹭他的下巴,“我担心葳葳,她不知道吸入了什么药物,周骞尧带她回来了吗?”
江烨磊说:“你洗澡的时候我就打电话问过,周骞尧不想让员工看见她的样子惹非议,今晚带她在外边住,医生给她打过针,她没事了。那伙人已经带回鹿岛分局,今晚这笔债我们会一一讨回来。”
叶雨湉身上暖意融融,困意袭来,浑身的疼痛渐渐没有那么敏感。
“老婆。”江烨磊贴着耳边唤她。
“嗯?”
“小软糖。”
“嗯,你叫我什么......”叶雨湉迷糊地问。
江烨磊像有瘾似的,埋头亲吻她的额头、睫毛、耳垂,不知唤了她多少回,直到叶雨湉沉沉坠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