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晨葳后退一步:“那我走好了。”
“你走啊,你又不是没丢下过我。”嘴上说让她走,脚下又往前向她靠近一步。
江晨葳蹙眉,周骞尧真的变了,变得好坏,完全不像以前那样纵容她。
“我没丢下过你。”江晨葳小声说。“那天晚上我把葱头带回车上,打电话给秦叔,一直等到你同事来接你,我才走的。”
她平静地述说,却在周骞尧心里划过深深的水波,“是吗?你担心我吗?那你为什么要和我疏远?”
“我没跟你疏远,我跟你打招呼,还和你一起吃饭。”
周骞尧声线低回:“不够。”
“那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办。我先走了,还有事要忙。”江晨葳转身要走,就被周骞尧牵住了手。
“你不想说的事我不追问你,你能不躲着我吗?”他语气开始着急,那双小手推来推去的实在碍事,干脆把她另一只手也抓过来牢牢握在掌心。
江晨葳涨红着脸生气:“你能不能先放开我?”
“我不。”周骞尧胸膛起伏着,“我就不喜欢你疏远我。”
她眼圈红了,贝齿咬着下唇不说话,小手扭动着使劲想抽出来。
周骞尧看她较劲,脸色沉下来。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好话哄她,又不愿她离开,心里一急,握住她的两只手往她身后扣,手臂稍用力,江晨葳像敞开翅膀的小鸽子,软软地撞入他胸膛。
热血冲上脑门,他低头一瞬不瞬地看她。
江晨葳感觉自己像被猎鹰掌下扑腾的小鸽子,激起她的反骨,更加用劲对抗。
她越是挣扎越激起周骞尧的火气,眼底泛起惩罚的意味,骨节分明的手指顺着她的指缝刚硬地嵌合进去,十指相扣,手上加力,立时把她细嫩的指间软肉勒得发疼。
江晨葳被勒得眼里泛起水雾:“放手,我疼!”
“还躲吗?”
“你别用力。”
那娇嗔的声线抓挠着他的五脏六腑,周骞尧肌肉绷紧,拧着眉别过脸去骂了声脏话。
江晨葳听着就像在骂她,气得哽咽:“周骞尧我讨厌你,又对我动粗!”
这招真是杀手锏。
周骞尧一看女孩真哭了,赶紧松手,眼底涌上慌乱,什么强势傲娇全忘了,搂住她的腰,把人揉进怀里。
“我错了我错了。”一叠声贴着她耳畔哄,本没想过对她这么粗鲁。不过话说,这也太娇气了。
江晨葳垂手站着,她没抱他,但也没再挣扎。
她的脸埋在男人结实的胸膛里,呼吸间全是他的味道,滚烫的不知是自己的脸颊还是他的肌肤。
他的大掌轻抚她的秀发,低头在她耳边说:“可是,说过的话要算数啊。你说过要做我女朋友,不许反悔。”
江晨葳哽着声:“你这样太自私了。”
周骞尧愣了下:“我怎么自私?”
江晨葳推他,这次周骞尧没有强硬,安静垂着手木木地立着,眼里全是不解。
江晨葳那一刻差点心软了。
表面上看,江晨葳从小拥有别人羡慕的一切,家境好,父母疼,长得美,但其实她在家里得到的关注并不多。
江烨磊是个让人不省心的主儿,爱热闹讲义气,男生约饭的约玩的约打架的,都有他的份,天天不着家,加上一身功夫不怕天不怕地,让父母操碎了心。
江氏夫妇的时间精力大多耗在江大少身上,多聊天,多关怀,还派保镖盯梢,就怕他走上歪路,连他出国读书,父母都要经常飞过去实地了解儿子的日常生活。
偌大的房子常常只剩江晨葳一个人,司机和保姆又不会陪她聊天。
江晨葳不热衷交际,生活方式简单,在学校零绯闻,连早恋的烦恼都没有,学校有什么事情,父母实在忙得顾不上就找周骞尧帮忙照顾,那时大家都是小屁孩,江家干脆拢在一个屋檐下养大。
但周骞尧是不一样的,他会在意江晨葳的许多小事。
他看见她坐在花园里对着功课冥思苦想,会过来帮她三下五除二搞定难题,给她解释明白。她不喜欢练功,老想溜出去找同学逛街,每次都是周骞尧哄着她练,练好了就带她去吃小吃作为补偿。
他会在电影散场时,用身体帮她挡开拥挤的人群,前边江烨磊早就捧着爆米花一个人走得没影了。
她过生日,江烨磊送她一个丑娃娃熊,兴奋地嘚瑟:“知道你哥费多大劲才找到这个最流行的版本吗?”
她知道身边有富二代把这玩具作为收藏品,但她就是不喜欢。然而,周骞尧送她的手链却让她异常惊喜,她某次翻杂志随口提了一句,他竟然记下了。
她想去夜店,周骞尧绝对不同意,带她去参加音乐节,让她兴奋地疯唱了一整夜,然后告诉她夜店其实差不多。
两家人出门玩,她吵着要玩海上滑翔机,也是周骞尧抱着她玩。飞上天空的那一刻,江晨葳吓得尖叫,慢慢地她就不害怕了,因为在周骞尧怀里很安全。头顶是蓝天白云,脚下是碧海白浪,她那时就觉得,跟着周骞尧她幸福得能上天。
周骞尧是一点一滴渗进心里的,等她自己察觉的时候,他已经在她的心房四周筑起了坚固的城墙。她情窦初开的少女心太早地装着周骞尧,再也容不下其他人。
从小被许多人追求,她知道男生喜欢女生是什么表现,可她无法了解周骞尧。随着她长大,周骞尧反而疏远她。
周骞尧不再和她单独相处,只有大家都送礼物的日子才买东西送她。他们有彼此的联络方式,可是周骞尧从未私下找她,他甚至连目光都不在她身上多停留,每次笑着打过招呼,就转移视线只顾着和别人交谈。
明明对她如此特别,却又刻意和她保持距离,这让她受尽了煎熬。
她不知道如何对一个男人示好,只默默地祈祷他能懂她的心,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回应,她就会难过地想,周骞尧并不喜欢她。
久而久之,这种感觉发酵成一种绝望的苦涩,让她常常独自哭泣,发誓自己永远都不要理周骞尧了。
可是下一次,周骞尧只要关注到她,她整颗心都会雀跃,又偷偷地想自己对他而言还是不一样的。
她不敢说,不敢问,只能把秘密藏在心里。
她十八岁,听父母偶然说起周骞尧有了未婚妻要出国结婚,她再也无法忍受,就勇敢了那一回,不顾一切往他怀里扑。
结果周骞尧却逃跑了。他克制着什么也没做,丢下她一个人躲得远远的,第二天连招呼都不打就回了港城。
周骞尧的反应让她觉得羞耻。她人生中第一次想为一个男人献身,结果被轻描淡写地拂去,在那样敏感的年纪,这种情感受挫成了烙在心头的痛苦。
六年过去了,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重新接受他。
江晨葳攥着拳头,硬生生忽略周骞尧眼里的不安。
“骞尧哥,感情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你想收就收,想放就放,我就必须乖乖配合。
以前你告诉我,人成熟以后很多看法都会改变,也是你告诉我,我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要经历许多不同的人才会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你说得对,我现在长大了,我没法像过去一样不顾一切地喜欢你了。”
说到最后几个字她已经坚持不住,转身拉开房门径直离开。
周骞尧一个人愣在原地,半晌才反应过来,原来是他自己给自己挖的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