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挎兜里的三张皮子,李山魁甭提多羡慕了。
“天阳娃子,这都是你用猎弓打的?你这弓箭用的,比我用枪都厉害啊。”
宋天阳平静道:“运气好!”
李山魁笑道:“呵呵,你这娃子就是谦虚!
要说运气,我也见过几次狐狸,可这玩意愣是狡猾的狠,我用枪都捞不着,所以运气再好,也得动脑筋。”
宋天阳没有否定:“确实布置了诱饵。”
“不错不错,改天咱叔侄俩好好喝点,我这个老猎户还得多向你请教啊。”
“山魁叔说笑了,应该我多多向你取经才对。”
一旁的宋长山忍不住问道:“他叔,你看这几张皮子能值多少钱,心里有个底,明天我也好知道借多少粮。”
李山魁发出爽朗的笑声:“老宋大哥,还借啥粮啊,单这几张皮子还粮就富余得多,再说…”
随着李山魁的目光,大家齐齐看向不远处的死狼。
对啊!还有一张大狼皮呢,准能卖个高价,关键是…
宋长山很快说道:“山魁老弟,今天晚上太麻烦你了,这狼也是用你的枪打的,所以这只狼理应归你。”
人家大半夜不顾危险跟着进山救人,宋长山已经很感激了,哪有道理再去要这只狼。
谁知李山魁拒绝的说道:“一码归一码,枪是我的不假,但狼是天阳打死的,我拿走的话,还不被人笑话。”
他们这些猎户心气都高,不是自己的绝不会乱拿。
碍于人家今晚的帮助,宋长山坚持说道:“山魁老弟,这可不行啊…”
李山魁也很坚持:“老宋大哥不要再说了。”
宋天阳借着人家枪捡了个漏,这也算因祸得福了。
“这样吧爸,狼的皮子我们就留下了,回头给山魁叔送点狼肉。”
狼肉并不好吃,又柴又硬,味道酸涩,但在这个食不果腹的山村里,只要是肉,仍是难得的美味佳肴。
李山魁高兴起来:“那就这样定了。”
山林里不适合聊天,宋福扛上野狼:“嘿,这母狼还挺沉。”
……
下了山,回到土墙垒的院子,在家等候的婆娘们才算放下心。
免不了对宋天阳的莽撞一顿指责,可一想到他是为了多打山货,好挣钱还粮,大家说了几句后,又不忍再责备了。
不管怎么说,在看到四张大皮子后,大家由原来的害怕担忧,全都变成了欣喜。
甚至宋长山都没有再睡的心思,只让其他人赶紧去补觉,他点上煤油灯,留在院子里剥起皮子。
明明很累了,宋天阳却也是睡不着,他倒不是因为兴奋,脑子里,总是出现那只头狼哀怨的目光。
不就是打死一只狼嘛,至于用那种目光看他嘛。
直到天快蒙蒙亮时,宋长山惊呼了一声,他才明白为什么头狼会有哀怨的目光。
当时宋长山已经剥好了那三张皮子,只剩下野狼皮,最后开膛破肚时,竟然从母胎里掏出一个刚成型的狼崽子,早已随着母胎死掉了。
宋天阳跑过来看到时,脸上露出苦笑,怪不得啊!
八成这只狼崽子是那只头狼的。
狼性本记仇,又喜报复,这下仇恨算是结下了!
但没办法,当时那种情况,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他深知,在弱肉强食的大山里讨生活,仁慈之心是要不得的。
现在他可没心思想这事,先把还粮的事解决,才是眼下的头等大事。
吃过早饭,宋长山仍不放心的问:“三娃子,这些皮子够还粮的吗?你给我交个底。”
宋天阳一边把皮子往平板车上装,一边说道:“爸,肯定够,你等我好消息。”
宋福站出来:“那要不,我跟你一块去县城,也能帮着你拉拉车。”
宋天阳却不想带大哥去,主要进县城除了卖钱换粮,他还想为家里每个人都买点东西,以大哥节省的性子,指定不让买。
于是半开玩笑的说道:“大哥,你该不会怕我又跑了吧。”
宋福跟着笑了:“以前就不说了,至少这段时间相处的很愉快,大哥知足了。”
宋天阳轻轻点头,大家一直把他当亲人,照顾他,理解他,他再跑,真就是狼心狗肺了。
“大哥,我不会辜负你们的。”宋天阳看着门口的家人,此刻再煽情的话,也比不上用行动来证明。
最后再看一眼梁晓葭,他挎上肩绳,拉上板车,往山路上走去。
一家人都站在门口,翘首以盼,现在全家的希望,都放在了宋天阳身上。
说实话,产生这种感觉,让他们感到很惊讶。
三年里,他们从没想过,有一天能去依赖三娃子。
更没想过,从他身上要得到什么回报。
他们甚至私下讨论过,城里人是不是都这般薄情。
比如那个唐建军!
一开始宋长山觉得,两个孩子换就换回来吧,毕竟知道了不是亲生的,难免心里有根刺。
换回来也没啥,就当两家有缘分,以后作亲戚走动。
孩子想原来的父母了,或者大人想孩子了,接回去小住两天,这都是可以的嘛。
至少那时的宋长山是这样想的。
第一年的那天,他带着用粮食换来的十个鸡蛋,走了两个多小时的路,到县城去看望唐龙。
去之前,他想着,等到了县城,唐建军一定会拉着他的手让进屋里,嘘寒问暖的喊“老大哥”。
唐龙也会很高兴的,再喊他一声“爸”。
谁知他连门都没进去,唐建军把鸡蛋扔出来,还让他以后不准再看唐龙,还说他死皮赖脸,想攀城里的关系,来要钱的。
嘿!他一个庄稼人哪里会想那么多。
他对着老祖宗发誓,就是单纯的想看看。
毕竟养了唐龙十七年,那儿子再坏,也是有感情的。
站在旁边的唐龙呢,也说不要让他再来了,曾经的父子情恩断义绝。
那一刻,宋长山说不难受是假的,当难受过后也就死心了。
倒是没啥可惜的!唯一可惜的是那十个鸡蛋,都是他一家人起早贪黑,付出了多少汗水,才从地里挣到那点粮。
一家人舍不得吃一粒啊!
望着淌了一地的鸡蛋水,当着大街上诧异的人群,他从地上捧起来一口一口的喝掉了。
不好浪费的,庄稼人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