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位上的齐老穿着一身墨色窄袖长袍,袖口处用金线勾勒着腾云祥纹,腰间一袭朱红白玉腰带,上挂白玉玲珑腰佩,两手随意搭在座椅扶手之上,很是闲适。
年纪虽长,但气势依旧不容侵犯,眉宇间有着多年风雨沉淀下的沉稳与淡然。
他随意点点头,马院长便知他的意思,大声宣布拜师仪式开始。
宋攸宁对古人拜师不甚熟悉,马院长的唱词她甚至都没怎么听懂,只看到沈睿泽一会儿拜祖师,一会儿拜师父、师母,一会儿被齐老训话,程序颇为复杂,她看得云里雾里。全程众人皆是一脸正色,气氛庄重,就连平日里总是折扇轻摇的韩致远也目不斜视,站得格外端正。宋攸宁不敢再动,像站军姿一般,身姿笔直,目视前方,全程规规矩矩。
直到马院长宣布礼成,她才敢放松下来,顿时只觉身体僵得太久,手臂、两腿都有些发麻。
“师父,师娘,这是娘子攸宁研制的点心,小小心意,还望师父、师母喜欢。”
闻言,齐老、齐夫人微微侧头,两人年纪大了,又富贵了一辈子,就连宫中点心亦是吃了不少,因而对沈睿泽口中的点心并不以为意。只是介于这是新收弟子送来的,也不好拂了面子。
齐母嘴角扯出一丝笑意。她本就长得严肃,又是京都受人尊敬的老太太,自是傲气逼人。“哦,”她看向宋攸宁,格外客气,“你有心了。”
“雪梅,给齐夫人看座。”
“攸宁谢过老夫人。”宋攸宁淡声谢过。瞥见沈睿泽担心的眼神,她还调皮的眨眨眼。
其实客观来说,齐夫人并没有为难她,虽说对她不热络,然宋攸宁并不计较,她又不是人民币,不可能人人都喜欢。而且在小说中,就连女主到最后也没得到这位的喜欢,只是碍于齐老面子,偶尔在人前配合装装样子罢了,她一个排不上号的女配,还有什么好奢望的。今日既已知道这齐夫人是个不好惹的主,以后她避着不就行了。
四肢有些不听使唤,然宋攸宁也知这场合是绝不能出丑,只能强行摆动着四肢。直到坐在凳子上那刻,她才觉自己活了过来。
齐老一直暗暗观察着夫妻二人,见此情形,面上不显,心中却觉得有些好笑。他自是知道他这小弟子为何突然抬上点心来,虽说夫妻二人做得隐蔽,然他在朝堂上和那些老匹夫打了一辈子交道,这点小心思又怎能瞒过他的眼睛?他饮了口茶,掩下眼底思绪,虽说干大事者不可耽于儿女情长,然今日乃他第一日收徒,且两人动作虽在人前,但尚算无伤大雅,他自是不会计较。
“老夫正好有些饿了,煜州,你且打开,为父尝尝。”齐老率先开口,给足了宋攸宁面子。
“是。”齐煜州依言打开。
只见这点心外观像一座座小山丘,金黄色的外壳,看着让人莫名很有食欲。
齐老轻轻拿起一个,捏在两指之间,只觉那看着酥脆的外壳竟是软软的,他不敢用力,眉间紧锁,迫不及待般轻轻咬了一口,便看到里面白色的黏状物,向雪一般白,甜而不腻,那口感如同云朵般轻盈,又如棉被般松软,他不禁将手里剩下的全放入口中,顿时眼睛满足的眯了起来。内心不断感叹,这小东西,每一口都是一场味觉的盛宴啊。
旁边一直观察他的齐夫人更觉好奇,她与老头子成亲多年,自是最为了解他,刚刚老头子那表情,竟像是吃到什么绝世美味一般,她不禁愣住了。
一转神的功夫,一盒点心已是所剩无几,齐夫人想吃的欲望更是控制不住,她轻咳两声,神色倒是看不出着急。
齐老听到老妻的声音,自是回过味来,看着旁边一群人诧异、好奇的眼神,他顿觉可惜。
“这点心委实不错,煜州,今日叔伯们辛苦,你且端给大家一起尝尝。”
说着,还不忘再拿起三块,一块放入自己口中,另外两块给了旁边的齐夫人。
“夫人,这点心松软可口,你且尝尝。”
见此,齐夫人表情才好了些,她伸手接过,以帕子遮掩,轻轻尝了一口。顿时,眼睛都亮了。
等齐夫人吃完时,只见齐老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她,或者说盯着她的手。旁边几道目光,虽不似齐老这般赤裸,但也时不时瞥过来。其中,以她那儿子最为明显。
“夫人,味道如何?”
“嗯,不错。”齐夫人缓缓点头,神色松了些许。
见状,齐老咳嗽两声,“嗯,确实不错,”语气稀松平常,“不过年纪大了不宜多食甜物,以后就每日一份吧。”这话虽是对着沈睿泽说,然眼睛却是看向一旁的宋攸宁。
沈睿泽心下为难,下意识看向一旁的宋攸宁,见宋攸宁微微点头,他才对着齐老回道,“是,师父,徒儿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