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夫殿下。”
扶玉跌坐在地上,听到身后传来声音,他转头,见是空云,更觉得自己的样子狼狈了,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只是哭得已经没有力气了,好一会都没有成功。
空云适时地伸出一只手臂,眼睛则礼貌地看向别的地方。
这是盛国的皇夫,陛下的男人。
扶玉扯着她的衣袖,站了起来,待整理好自己凌乱的衣裳,他又恢复了那副高贵典雅的模样,“大人有什么事吗?”
空云是阿霜身边最亲近的下属,被她委以重任,因此就连扶玉都会给她三分薄面。
“殿下。”空云行了个礼,“您出身高贵,是扶余先国主唯一的子嗣。”
“您是盛国的皇夫,曾经的楚王夫,陛下的正夫。陛下流落海中时,是您救了她的性命;在陛下被先帝打压时,您与她同担风雨;在政变那一夜里,是您为陛下挡了一箭。”
“你想说什么。”
“属下想说,殿下无需因为陛下新得了个美人而伤怀,即使凝碧的美貌再如何惊世骇俗,即使陛下对他再如何宠爱,也不会妨碍到您的地位。
“陛下对您的态度,是不会因为区区一个宠侍而改变的。”
她向来沉稳,此时的表情却有些冷酷而残忍,“说到底,凝碧不过是个玩物,对于陛下没有半分裨益,哪能和您相比。”
这不仅是她一个人的想法,更是陛下所有心腹左右的共识。
陛下对扶玉的倚重,已经不需要再证明了。
“哪个帝王不是三宫六院,陛下已经十分专情了,更是向前朝屡屡劝诫的朝臣们放言永不选秀。”
“如今只是多了一个无根无基的凝碧,您就慌成了这样。他对您本来构不成威胁,可您若是一直沉湎于悲伤与不可置信中,只会与陛下渐行渐远,白白让小人得了机会。”
她语重心长,颇有些痛心疾首,心里却在想,若扶玉听了他的话,还意识不到问题的关键就在他自己身上,仍旧与低贱的娈宠争风吃醋,就真的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那么她就可以让弟弟收拾收拾,准备进宫去伺候陛下了。
谁叫她那个弟弟成天说什么,若是不嫁给天下最好的女人,那他宁愿孤老一生。
做姐姐的能怎么办,宠着呗。
好在扶玉很快反应了过来。
他好感动,原来阿霜身边的人都能如此清晰地看见阿霜对自己的爱,自己却因为一个玩物而心神大乱,差点在陛下面前失了皇夫应有的分寸。
他忍不住在心里责怪自己,脸上又重新有了笑容。
“多谢大人!”他对着空云郑重地行了个礼,随即带着侍从风风火火就准备离去。
“皇夫殿下,你要去干嘛?”空云见他的表情迅速由阴转晴,匆匆忙忙不知要干什么去。
“去给陛下煲汤!”扶玉骄傲地说,然后头也不回地往自己寝殿去了。
即使阿霜的身边有再多野花,也不过是过客,他们只是客栈,而他才是家,能一直陪伴在阿霜身边的,只有他。
那么他又何需为了一朵低贱的野花伤心,进而伤了阿霜的心,想必那个贱人就是想看到他方寸大乱然后乘虚而入吧!
他偏不!
他会拿出正夫的气度!
想必阿霜新得了个美人,定会多宠幸几次,说不定会累着乏着,到时候他再端着自己精心烹制的补汤进去,想必那个贱人脸上的表情一定很好看。
…………
偏殿。
阿霜并没有如空云和扶玉所预料的那样,火急火燎就将凝碧按在了床上。
她不是那样急色的人。
相反,她将凝碧一把扔在了床上。
然后拔出床帐边的宝剑,抵在凝碧的脖颈处,冷声道,“谁派你来的?”
不过这次倒是比上次进步很多,竟然能搅得她心神大乱,背后之人的实力可见一斑。
凝碧已不复在扶玉面前的嚣张模样,刚刚他被阿霜一路抱着走过来,像是只小猫一样,贴在她心口,听着她起伏的心跳,他以为经历了这么多,他终于要得到幸福了。
不料阿霜却用剑指着他,眼神那样冰冷,像是从来不认识他一样。
凝碧双眼含泪,竟然不顾颈间的利刃,向她爬了过来,玉白的脖颈上缓缓出现一道血痕。
他这副模样太过悲戚,以至于阿霜的心都揪了起来。
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居然会对他有怜惜的情绪,阿霜下意识地忽略了心底那股熟悉的感觉,更加警惕地看着他,“说,你对我做了什么?”
看他那双蓝色的眼睛,便知他不是中原人,莫非是来自西域,她的情绪屡屡被他牵动,则是因为不知不觉间被他下了传说中的情蛊?
凝碧被逼问,却不能说出他在海上救了阿霜的事,因为他没有证据,且阿霜一看就对扶玉颇为信任,不会相信他所说的话。
凝碧更怕的是,即使阿霜知道了当初是自己救的她,却仍旧选择扶玉。
他潜藏在盛国这几个月,已经听够了关于扶玉与阿霜患难情深,相互扶持的故事了。
政变当夜,扶玉拒绝了阿霜送他出城避难,选择与她生死与共的情节,更是被编成了戏折子,四处传唱。
与其这样,还不如给自己留点念想。
即使最后他没能得到阿霜的爱,凝碧也能告诉自己,他没有输,只是赢的人太卑鄙。
他低着头慢慢说道,“我只是倾慕陛下。”
倾慕?
那些想要接近她的男子,十个有五个说的都是倾慕,剩下五个说的是爱慕。
阿霜仍旧警惕,却没有像对待从前那些试图混进宫的细作一样,直接将凝碧扔进天牢。
不为别的,只是因为这次凝碧对她的影响太大了,将人丢进天牢拷打,说不定会让他轻易跑掉。
只有将人放在她面前,看清他到底在耍什么把戏,阿霜才会放心。
阿霜走出偏殿,对着跟在自己身后的贴身侍女吩咐道,“把凝碧安排到御前全天伺候,不过吃食衣物一样不许沾,平时也要有人跟着。”
在南疆的祭司到达京城之前,她绝不会对凝碧掉以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