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卡洛塔见面的那天晚上,我发烧了。似乎是感冒了,头疼得厉害,还伴着寒战和关节痛。
我在“隐秘之家”的门上贴了张“今日临时休业”的告示。我感觉自己烧得很厉害,冷得直哆嗦,好想有个热水袋。
在我原来的世界里,我用的是电子热水袋,但这里没有电,所以没法用。
我试着用结界做了个热水袋,但结界热水袋软塌塌的,像个袋子,虽然我做了个软木塞塞进去,可热水还是哗哗地漏出来。结界的伸缩性太强了。
那铁制的热水袋呢?我转念一想,厨房里只有个做派模具用的铁锅,已经被压得只剩三分之一不到了。我死马当活马医,做了个热水袋,结果做出来的是个迷你版的,两只手就能捧住。
连猫都会觉得小吧!
“好累啊……”
站着都费劲,我在干嘛呢。还是老实躺着比较好。太冷了,体温感觉还在往上升。用铁锅做的煎锅和烤模,都是我花了不少心思和时间,反复加热、涂油,才做到不粘的,实在不想用它们。
正要放弃的时候,我突然想到,陶制的热水袋怎么样呢?
我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把几个盘子放在桌上,施了魔法。结果做出了两个形状熟悉的陶制热水袋。为什么是两个?
“反正不是易坏的东西。”
我用手掌大小的热水袋做材料,做了个铁制的漏斗,往里灌入热水。铁漏斗一共做了三个。可能是因为我身体不舒服,魔力控制得不好。
不过这些也不会坏,算是好事。
我把灌好热水的热水袋用现有的布包好,喘着粗气爬上楼梯。陶制热水袋比我想象中要重得多。
“好重啊,好重。”
我好不容易爬到床上,抱着热水袋蜷缩起来,闭上眼睛。温暖的触感传来,虽然是偶然的产物,但感觉还不错。
话说回来,我这么发烧还是小学时候的事了。
我突然想起父亲的话。那时我十岁,因感冒躺在床上,爱好电影的父亲抚摸着我的头,给我讲了个故事。
“那些对军队攻击都不屑一顾的外星人,最后是被地球人才能战胜的病毒打败的。你也一定不会输,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也许我对这个世界的病毒没有免疫力。反过来,我也希望自己没给这个世界带来什么疾病。
妈妈常说:“你从小就是个不怎么生病的孩子。” 感谢妈妈给了我一副健壮的身体。我可是好久没发烧了。
我想用转换魔法做出退烧药,但根本不知道退烧药是什么做的,所以无法想象。
好在食物还够卖,这已经是万幸了。我抱着热水袋,等着寒战退去。脑海里闪过“孤独死”这个词。我好不容易才活下来,可不想死。心里好慌,好想念奶奶和夜太郎,不禁呜呜哭了起来。
“口渴了。”
可我再也不想上下楼梯了。对了,我可以用魔法啊。我怎么没想到呢。我仰面躺下,张大嘴巴,把指尖放进嘴里。想象着冰冷的水,把魔力注入指尖。
“咕啊哈啊!”
一大口水突然出现在嘴里,就像有人一下子把一桶水泼进了我嘴里。我差点因为别的原因死掉。
“失败了。床、睡衣、头发都湿透了。烦死了,好冷啊。”
用超小型台风吹出暖风来吹干床? 等等,让我好好想想。问题不仅仅是水量,热水袋和漏斗也做得太多了。万一我本想吹暖风,结果却像火焰喷射器一样怎么办? 这房子可是木造的!
“还是去店里的火炉旁躺着吧。”
我脱下湿衣服,瑟瑟发抖地换上另一件睡衣。
我拖着毛毯吱吱嘎嘎地下楼。我不敢用火魔法,就用点火用的金属棒和粗糙的金属板来生火。火点燃了事先准备好的细木屑,在火还没灭的时候,我又加了些稻草和细柴。还好我已经习惯了这些操作。
谢谢埃拉和英戈教我生火。
我气喘吁吁地坐在火炉前。毛毯是我最近用魔法做的双层厚毛毯。平时盖着很暖和,但现在我从里到外都觉得冷。身体乏力,头又疼,我呻吟着,渐渐睡着了。
一阵吵闹声把我吵醒。有人在敲门。明明贴了休业的告示。
咚咚咚,敲门声固执地响着,但我不管。他们应该会放弃吧。我裹着毛毯,一动不动地躺在火炉前。
“迈小姐!迈小姐!”
嗯? 这个声音是。
我忍着头痛,看向窗户,透过窗帘的缝隙,看到亨利先生正在外面看着我。他穿着和平常一样的文官制服。太好了,他能回来工作了。我刚想到这里,又想继续睡觉,结果门又被敲响了。
我呻吟着,慢吞吞地走过去开门。
“太好了,你还活着! 你躺在地上,把我吓了一跳。”
“我感冒了,所以店里休业。”
“是因为你把外套借给我了吧。我该怎么道歉才好呢。你脸红红的,发烧了吗?”
“应该是发烧了。不过,感冒不是亨利先生的错。”
亨利先生把手放在我额头上。他的大手凉凉的,感觉很舒服。感冒的元凶是到处都有的病毒,不是你的错。
“烧得这么厉害,你怎么躺在地上睡觉啊?”
“我把水洒在床上了。不过没关系,在这里睡着就会好的。”
“这怎么行……”
亨利先生把毛毯紧紧地裹在我身上,似乎在思考什么。
“我真的没事了,你去吃午饭吧。”
“这种情况明显不对劲。你稍等一下,钥匙呢?”
“挂在厨房的墙上。”
“我去买点东西。我从外面锁门,你在床上……啊,床湿了啊。那你就在火炉前睡吧,我很快就回来。”
真是个爱照顾人的人啊。
我往火炉里加了些柴,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听到钥匙开锁的声音和门铃声,亨利先生抱着个大包裹进来了。他抱的是毛毯,把毛毯折好铺在地上,说:“睡吧。” 我躺下后,他又把我身上裹着的毛毯盖好。
“可能不合你口味,我买了洋葱汤。能喝吗?”
“嗓子疼,喝不下。”
“发烧的时候不补充水分很危险。你可以不吃洋葱,只喝汤也行。”
他似乎还买了水壶。他把汤从水壶倒进杯子里,扶我起来,靠在他身上。我头好疼,眼睛也花得厉害。我难受地闭上眼睛,感觉勺子碰到了我的嘴。
“如果睁眼难受的话,就闭着吧。张嘴,喝一点。”
“好。”
汤流过喉咙,好疼。虽然疼,但我感觉身体需要这温暖的汤。我喝了一口又一口,把一杯汤都喝光了。
“还要吗?”
“不要了。”
我闭着眼睛回答,他轻轻地让我躺下。我微微睁开眼,看到亨利先生皱着眉头看着我。
“亨利先生,你午饭吃了吗?”
“我想你会这么问,所以我买了面包。要喝茶吗?”
“不用了。”
因为之前我拜托他“道谢的时候用‘我’”,所以他之前一直说“我”,现在却说“俺”了。真是个守信用的人啊。啊,好难受。头好疼,而且困得不行。
不知不觉我又睡着了,醒来时亨利先生正坐在旁边看着我。
“你醒了。你出汗了,最好换件衣服,怎么办呢。要我抱你上二楼吗? 我开衣柜你会介意吗? 还是我给你去买衣服?”
“不用买。亨利先生,工作呢?”
“我早退了。这次我联系过了,所以没问题。”
亨利先生似乎一脸得意……的感觉。
“对不起。不过谢谢你。”
“互相帮助嘛,对吧?”
他陪着我,让我很安心。虽然因为工作的事觉得很抱歉,但我实在是不舒服。而且,我总会生动地想起刚来这里之前的事。
为了换下被汗水浸湿的衣服,我靠着亨利先生的肩膀上了楼。我喘着气上楼时,亨利先生跟我说话。
“你男朋友知道你现在的情况吗?”
“……啊?”
“他大概不知道吧? 要是我照顾你,让你被误会了,你可得跟我说。我会好好作证,什么也没发生。”
“……啊?”
抱歉,谁是我男朋友? 而且现在我说话都费劲。能不能先别说这些复杂的事啊!
亨利先生苦笑着说了句“看来现在不行”,然后就沉默了。
我在卧室门前让他等着,慢吞吞地换衣服。要是一个人的话,我就这么穿着湿漉漉的睡衣,瑟瑟发抖地睡着了。
“没事了,小心感冒传染给你。”
“别小看我这个半兽人的体格。我这么难受的时候,你不用担心我,快睡吧。”
“嗯。”
我又决定睡在店里的火炉前。
亨利先生细心地抚平铺好的毛毯上的皱褶,殷勤地为我铺好床。我又躺下,迷迷糊糊的,突然听到砰砰砰敲窗户的声音。我一看,基利亚斯正透过窗帘的缝隙往里看。
“那个缝隙应该堵上的。我知道了! 别那么用力敲玻璃,会敲碎的。”
亨利先生发出可怕的声音,敏捷地朝门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