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木山一边搭脉,一边纳闷儿,李莲花的脉象非常弱,但并非先天如此,而是后天被人重创三经,导致经脉寸断,内力无以为继,才造成现在这副模样。
李莲花之所以还能使用武功,全赖一股至纯至善的内力苦苦连接着支离破碎的经脉。而这股至纯至善绵绵不绝的内力分明是李相夷领悟出来的独到内力——扬州慢。
更奇怪的是,李莲花的内力虽然不多,却比李相夷的更精纯。
李相夷看懂了漆木山的疑惑,于是凑近解释道:“师父,李莲花的内力是他自学的,跟我没关系。”
漆木山沉默半晌,把李莲花的手放回被子里,抬头看向芩婆,语重心长道:“芩娘,论武学我比你更有经验,你若不肯把莲花的情况如实告诉我,我就没有办法救他。你还要瞒我吗?”
芩婆攥紧双手,她当然想说实情,可这样的实情该如何说呢?
“师父,师父……”
李莲花已悄然醒来,握住了漆木山的手,央求道:“您别为难师娘,是徒儿求师娘替我保密的,过往不堪回首,徒儿实在不愿意提起,早就想忘了。”
漆木山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反握住李莲花的手,心疼道:“好孩子别难过,为师一定想办法救你。”
李莲花乖顺一笑,答道:“师父不必为我挂心,这个伤已伴随我多年,如今已无大碍。余生做个不会武功的普通人,其实也蛮不错呢。”
看到李莲花澹泊懂事的模样,漆木山既心疼又惋惜,道:“傻孩子,难为你能想得开。可是你的经络受伤离不开内力滋养,气海破裂又存不住内力,离开内力你就无法维护经脉正常运行,终将不能安度天年呀!”
李莲花撑着床慢慢坐起来,自信道:“师父不必担心,徒儿每日勤加练功积攒内力,就不怕内力流失了。”
“嗯?臭小子,说的容易!”漆木山翘着胡子,气道:“如果你遇到大的危险呢?还有你这梦魇之症,这么拖下去都是隐患!”
李莲花无奈,师父果然不容易糊弄,他只好低头装可怜。
漆木山骂不出口了,转头看着芩婆,了悟道:“芩娘,你最近一直在采集药材,尤其是那味千年续断,我见你晒了一茬又一茬,想来就是为莲花准备的吧?”
芩婆答道:“不错。千年续断乃云隐山特有的接续经脉之良药,我采集它的确是打算给莲花治伤用。”她沉吟一瞬,又道:“老头子,有些事暂时跟你说不清楚,等过一段时间,你自会明白的。”
漆木山点点头,又看向李莲花,这个天降的大徒弟真是太招人疼了,长得帅气清秀,性格沉稳持重,还乖顺懂事,哪个师父会不喜欢这样的徒弟呢?
“既然这样,今日就开始给莲花用药吧,那个千年续断还需炮制一番,就让我来做吧。”漆木山又拍了拍李莲花的肩膀,起身对芩婆道:“芩娘,有两个孩在,过节的事情还是不要太糊弄了。辛苦你操持一下。”
芩婆欣慰道:“放心吧,你专心制药,剩下的事都交给我。”
李相夷惊喜的调侃道:“师父师娘,你们真是越来越恩爱了!”
漆木山本已走到门口,闻言回手擒住李相夷的一条胳膊,嗔道:“臭小子,敢笑你师父!快滚去给你莲花师兄制药!”
李相夷不敢还手,一边被拉着走,一边叫疼,还不忘辩解道:“师父你听我说,李莲花昨晚已经与我商量好了,我们之间不论长幼,平等相待。所以他不是我师兄!”
“臭小子,别以为我猜不着,八成是你不愿意当小师弟,人家李莲花才故意让着你!你还理直气壮了!”
“师父您真的冤枉我了……哎哎疼,老头!你不讲武德!”
“臭小子,跟你讲武德?你当我傻啊?”
李相夷委屈道:“老头,你自己打不过我,就仗势欺徒,我要告诉师娘!”
漆木山手下加重了力道,吹胡瞪眼道:“臭小子,还敢告状!今日就叫你见识见识,姜是不是老的辣!”
李相夷手臂吃痛,连忙告饶道:“老头,我错了!师父,徒儿错了,您老手下留情……”
师徒俩的打闹声飘进了屋内,把李莲花尴尬地哭笑不得。芩婆倒是见怪不怪,微笑道:“别坐着了,起来洗漱一下,再吃点饭,然后帮我干活。”
“好的,师娘。”李莲花回答的非常有礼貌,似乎要证明自己与顽劣调皮的李相夷不是一个人。
芩婆欣然笑了笑,转身出去了。
中秋节是普天同庆的团圆节,各地都有不同形式的祭月仪式。这一天,天下游子都会回到家中,与家人团聚。
四顾门的众人也不例外。李相夷不在门中,单孤刀则做主给有家的门人都放了探亲假。此举深得人心,单孤刀在门中的声望又挽回了不少。
八月十五这天,四顾门中的“孤家寡人们”也举办了一场热热闹闹的晚宴。大伙喝酒吃肉聊天比武,玩的不亦乐乎。
乔婉娩也在其中,她本来是有家的,但父母在早些年都过世了,只给她留下了丰厚的资产,而她又无兄弟姐妹可团聚,因此就留在了四顾门。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大伙逐渐放开胸怀高谈阔论起来。乔婉娩听着大家谈及李相夷在云隐山陪师父师母过节时,不禁有些失落,便退席回了自己的房间。
乔婉娩念着李相夷无心入睡,就打开窗户看月亮。看着看着就忍不住呢喃道:“你要回云隐山没有错,为何不捎个信邀上我呢?”
天上月不会回答乔婉娩,清风微凉倒让她越来越清醒。
“相夷,如今的你总有忙不完的事情,说好陪我散心也没了日期。其实,你不陪我去散心也没什么,我只希望你能安心的坐下来,陪我说说心里话,就足够了。”
“你总是想起什么就做什么,你志存高远心怀天下,让我又佩服又羡慕。可我就算是拼了命也练不成你那样的绝世武功。我真的不想总在原地等你了。”
“相夷,等你回来时,你能不能好好听我说说心里话?我快追不上你了,可我不想失去你……”
呢喃细语被秋风吹散,草木无情,不能解相思。
乔婉娩独自沉吟了许久,猛然灵光一现,决定道:“相夷,既然你不会驻足,就由我去寻你吧。”
决定已下,便不再胡思乱想,乔婉娩收拾好出行的包袱后,终于安心地睡下了。
月上中天时,四顾门的晚宴才结束,众人都喝的醉意朦胧,摇摇晃晃地各自回房歇息了。
单孤刀的房间亮着微弱的烛火,何璋鬼鬼祟祟地从外面推门而入,单孤刀已等他多时了。
“何璋,我交给你的事情办的如何了?”
“回单门主,属下已将消息传进了宫里,不日就会收到回音。”
“好!你辛苦了。快回去安歇吧!”
“属下多谢单门主体恤,告辞。”
何璋走后,单孤刀缓缓抬起手,望着自己的掌心,恶狠狠道:“封磬啊封磬,你这个愚忠的奴才,用不了多久,我就让你知道背叛我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