牺牲人数实在太多,夏将军命人把所有尸体集中焚烧埋葬,以免爆发瘟疫。千百具枯骨埋在一起,从此分不出谁是谁。
除了收殓牺牲将士的遗体,还要收编降兵。笛飞声和夏志清有约在先,降兵由双方平均分配。
经协商,笛飞声特意把百川院和四顾门的人要到了自己这边,随后又派人请来了李相夷、李莲花和方多病。
金鸳盟的盟主专用会客堂中,笛飞声微笑着把两份名单拍在桌案上,解释道:“李相夷,这是百川院和四顾门的归降花名册,他们本该属于你。”
“笛盟主这是什么意思?”李相夷气笑道:“你也太看不起人了吧?我若想成就一番事业,大可以重头再来。我不需要你用这种方式施舍。”
笛飞声沉下笑容冷厉道:“如果你不要他们,本尊就把他们都杀了。”
“笛飞声!”李相夷大喝一声,随即止住怒气,耐心道:“他们既然投降了你,就是你的人了,我不会要的。”
笛飞声淡淡道:“既然你不要,本尊就不留他们性命了。”
“你!”李相夷气结半晌,最终妥协道:“阿飞,你到底要干什么?逼我接手百川院和四顾门,对你有好处吗?”
笛飞声道:“自古正邪不两立,四顾门壮大了,于金鸳盟没有利。”
“那你还这么做?”李相夷气地想翻白眼,却发现李莲花在偷笑,于是问道:“李莲花,你来说说,阿飞是不是脑子出问题了?”
李莲花尴尬一笑,开解道:“李相夷,阿飞这么做可都是为了你,你怎么能这么说他呢?太不礼貌了。”
李相夷气得不想说话了,正直无私的小剑神觉得自己很憋屈。
笛飞声忍住笑意,正色道:“其实我一直想送你一份礼物,眼下机会难得,正好以此为契机让金鸳盟与四顾门重修旧好,别人也无可厚非。”
李相夷叹着气,揶揄道:“笛盟主好算计!非常时期,江湖各派应当摒弃门第之见共渡难关。四顾门和金鸳盟合作可以起到好的带头的作用。”
笛飞声道:“所以你同意了吗?”
“我还能不同意吗?”李相夷别扭极了,明明占了便宜,却感觉自己吃了瘪,被人摆了一道,气都没处撒。
笛飞声顿时心情舒畅,李莲花和方多病互相传递了眼神,心照不宣。
就这样,李相夷不得不再次担当起四顾门门主的责任,并在东安州临时买下一片土地作为四顾门的新址。
买地的钱是李相夷向笛飞声和方多病借的,欠条是李相夷亲自写的。
笛、方二人均表示不需要李相夷还钱,结果被李相夷抡着少师剑追着跑了二十里地。
在城郊竹林中,李相夷将二人逼至河边,正气凛然道:“我最不喜欢被人算计,更不喜欢寄人篱下!作为四顾门门主,我是有尊严的。”
方多病高举双手解释道:“李相夷,你冷静点,我和阿飞是真心想帮你,真没有别的意思,我知错了,你剑下留情啊……”
笛飞声垂眸心虚道:“李相夷,是我考虑不周,没顾及你的想法。强迫你接受我的意思本就是我僭越了。”
李相夷噗嗤笑了起来,满意道:“这还差不多,既然你们认识到了错误,我就宽宏大量既往不咎了。”
李相夷的意思再明白不过:朋友之间互相帮忙是对的,但应注意分寸。利是双刃剑,谨慎对待总没错。
方多病长出一口气,差点瘫软倒地,幸亏笛飞声及时扶住了他。
数日后,在新四顾门的落成大典上,众人看到了匪夷所思的一幕。
李相夷的身边站着魔教教主笛飞声本就奇怪,更怪的是李莲花竟然与李相夷同时出现。
之前有江湖传闻李莲花就是李相夷,李莲花为救云彼丘还曾亲口承认自己是李相夷,怎能不叫人质疑?
面对众人的质疑,李相夷也给出了符合情理又足够意外的解释。
李相夷对大众宣称李莲花是他失散的孪生哥哥,两人在十一年前相认,李相夷当时受伤中毒只能闭关养伤,李莲花则是替李相夷做事,“冒充”李相夷也是在李相夷的授意下做的。
如此一来,李相夷和李莲花的关系就彻底理清了。短短几日,说书人的话本里又多了一个传奇佳话。
战乱时期流民四处乱走,正经的家书可能无处投递,但江湖逸闻却更容易传播的到处都是。
有人说:“昔年的江湖传奇李相夷沉寂十年后重出江湖,不仅容颜未老,还把魔教金鸳盟都收服了,笛飞声对李相夷说话都客客气气的。”
另一人说:“总之加入四顾门,跟着李相夷干,准没错!”
还有人说:“我觉得李相夷迟早还会问鼎武林盟主,咱们应趁早加入四顾门,为以后作打算。”
这些话被四顾门的探子记录下来报告给了给李相夷。
李相夷把这些记录拿给李莲花看。
李莲花却轻轻一笑,淡然道:“常情人情而已,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当别人跟你相处时总是倍感压力,你就没真朋友了。”
李相夷没纠结这个问题,而是问道:“李莲花,你能不能告诉我,当年东海大战之后,你为何不回四顾门?”
“什么?”李莲花故作没听见,自顾自饮了一口茶,笑着说:“这茶真不错!清润甘甜唇齿留香。”
李相夷气道:“别打岔,我问你话呢,你老实回答我。”
“回答什么啊?”李莲花一边挠鼻子,一边盯着地面看。
李相夷把椅子搬到李莲花对面,与他促膝而坐,殷切道:“当年的事情早已不是秘密了,可我最想听你的真实想法,有些事情解铃还须系铃人。你跟我说实话,我才好应对啊!”
李莲花敷衍着拒绝道:“有什么好说的,你也太无聊了。”
李相夷急道:“喂,你替我想想好吗?我现在接受的可都是你留下的烂摊子。我的阿娩,她又何其无辜?江湖上对乔婉娩的评价褒贬不一,可是那些旧事却不是她做的。”
李莲花又饮了一口茶,略微自责道:“我与乔姑娘早就两清了。她是个有情有义的侠女,就因为太重情重义,而私情与大义不能两全,所以她才会遭人误解。这一切都是造化弄人罢了。”
李相夷愁眉苦脸道:“被造化弄人的何止乔女侠,还有我和阿娩,我们俩才叫无辜呢!”
李莲花忍不住笑起来,心虚地劝慰道:“好了好了,知道你委屈,可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不管前路有多少麻烦,都得坚持走下去,我说的对吧?”
李相夷轻哼道:“你怎么说都有理。”说罢,叹息着妥协道:“行吧,我给阿娩写封信,把这里的情况跟她说一遍,叫她有心理准备,要做乔婉娩就得扛得住流言蜚语。”
李莲花歉疚道:“让你们受苦了。”
李相夷别有深意道:“你少来这套!比起麻烦,我和阿娩更希望你和乔女侠都能安心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