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圣道的东厢暖阁是角丽谯的住所,角丽谯忙于控制金鸳盟的乱局,已经连续多日没有来这里住了 。
因此,东厢暖阁里除了几名守卫之外,就只有笛飞声一人。守卫们都是看上司脸色行事,角丽谯不在,大家都乐得自在,夜半三更时就忍不住打起了盹儿。
李莲花趁守卫睡着之际溜进了阁内,没费多少时间就找到了关押笛飞声的屋子,撬开锁走了进去。
笛飞声四肢都被铁链锁着,整个人呈“大”字型吊在墙上,身上的衣服干净整洁,只是人已神志不清,呆若木鸡。
李莲花走近笛飞声,见到了他脖子上被业火痋附体后留下的疤痕,当即出手点晕笛飞声,将人从锁链上解下来背在身上,逃出了东厢暖阁。
打盹儿的守卫被前来换岗的同伴叫醒,例行检查时才发现笛飞声丢了。几人为了逃脱死罪,就故意点了几根迷香,互相打了几掌,集体伪装成被迷晕和打晕的假象。
李莲花背着笛飞声刚刚离开万圣道,就被一名黑衣人拦住了去路。
李莲花警惕道:“来者何人?”
黑衣人扯下蒙面布,激动道:“在下无颜,是尊上的贴身暗卫。多谢先生救出尊上。”
“哦,原来是你。”李莲花松一口气,随即招呼道:“来得正好,快过来搭把手,你家尊上真是太重了,还是你来背他吧。”
无颜求之不得,连忙上前把笛飞声放到自己背上。然后问道:“先生,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李莲花好笑道:“人都给你了,为何还要问我?难道无颜公子没有后手?”
无颜心疼道:“尊上在失忆前,千叮万嘱不准我救他。尊上说他中了业火痋,发狂时候会分不出敌友,只有把他交给李门主他才放心。”
李莲花恍然道:“难怪笛飞声被困这么久,你都没救他。原来是他怕自己受业火痋控制滥杀无辜。所以,他一直在等李相夷来救他。”
无颜道:“对。先生与李门主是一道的,所以,我们接下来是不是回莲花楼?”
李莲花拍拍无颜的肩膀,笑着道:“走吧,回莲花楼。”
无颜道:“先生,我们不等李门主吗?”
李莲花道:“不用,他办完事自然就回去了。”
笛飞声被李莲花安排在莲花楼二楼,他体内的银针被李莲花取出,无颜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忘忧散解药给笛飞声服下。
接下来,就等李相夷的消息了!
李相夷还在听封磬讲故事。
百年前南胤灭亡,四大近臣隐匿行迹,封氏族人百年寻主,李相夷的传奇人生,李莲花的十年病痛,单孤刀欺师灭祖,大熙皇帝不是皇室血脉,封磬找了一辈子主上,结果却亲手害死了真正的主上。
比这更荒诞是,在这世上,人居然真能死而复生,而且还不止一人。
更更荒唐的是,李莲花和李相夷竟然成了两个人……
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两个时辰,封磬讲到最后已经泣不成声,干脆匍跪在李相夷面前磕头忏悔。
李相夷面无表情地看着封磬,语无波澜的问道:“你敢对自己说的话负责吗?”
封磬流着泪举手发誓道:“属下绝无半句虚言!”
李相夷道:“好,你起来吧。”
封磬没脸起来,仍坚持跪着。
李相夷没再说话,只是握着少师剑走出了封磬的房间。天马上就要亮了,销毁母痋的计划只能改日了。
李相夷踏着婆娑步直接回了莲花楼,推开门就见李莲花正趴在桌子上睡觉,旁边还有已经烧干的蜡烛。
李相夷屏住呼吸注视着李莲花,默默地想:难怪我总觉得你好亲切,难怪你那么爱批评我,难怪你关心四顾门,关心我。李莲花,你受苦了。
“喂,发什么呆呢?”李莲花不知何时已醒了,皱着眉头牢骚道:“你怎么才回来啊?”
李相夷不自然地笑笑,搪塞道:“我没找到母痋。想来那么重要的东西一定会藏的很隐蔽,我一时半会找不到也算正常。”
李莲花狐疑地盯着李相夷看了又看,问道:“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啊,没有没有。”李相夷打个哈欠,道:“我忙活了一宿,又累又困,不跟你说了,我去睡觉了。”
李莲花正色道:“等一等。”
李相夷心虚道:“什么事啊?”
李莲花道:“我把笛飞声从万圣道带出来了,就安置在二楼,他的侍卫无颜也来了,你上楼时脚步轻点。”
李相夷关心道:“笛飞声情况如何?”
李莲花凝重道:“他中了业火痋,却不让金鸳盟的属下救他,这么多天,他一直在等你来救他。”
“为什么?”李相夷脱口问道。
“因为……”李莲花微微蹙眉,觉得李相夷有点心不在焉,只好耐心道:“因为中了业火痋的笛飞声如果落入别人手里,死的只会是别人,倘若是落入李相夷手里,要么被你打死,要么他得救!”
李相夷恍然大悟,不由得欣喜道:“好个大魔头!原来还是个心怀正义的家伙。”
李莲花微微一笑,温和道:“好了,你也累了,上楼歇息吧。我也再睡一会儿,有什么事等明天再商量。”
李相夷点点头,转身上楼了。
夜幕慢慢褪去,随着太阳升起,万圣道内终于“炸了锅”。
龙萱公主大发雷霆,把看守笛飞声的侍卫们通通罚了两个月的薪水。封磬对此事心知肚明却不说。就在昨晚,封磬答应了李相夷,帮他瞒下身份的秘密。
李莲花睡醒时已经日上三竿了,他动了动酸痛的四肢,自嘲道:“真是老了,昨晚才动了点内力,今日就睡过头了。”
咚咚咚。
无颜轻轻敲了敲门,小心问道:“李先生,您起了吗?在下擅自用您的灶具做了早饭,还请您恕在下冒昧无礼。”
李莲花已穿戴整齐,开门含笑道:“无妨无妨,辛苦无颜公子了,咱们开饭吧。”
“不辛苦。”无颜拘谨地笑笑,随着李莲花去了厨房。
饭菜端上桌后,李莲花才想起来问道:“李相夷呢?”
无颜道:“李门主一早就出门练剑了。出门前他嘱咐我不用等他吃饭,他要去镇上走走。”
李莲花想了想,又问:“笛盟主昨夜可有异样?”
无颜道:“昨夜李门主回来之后,为尊上运功梳理过经脉,尊上一夜都睡得很安稳,业火痋也没异动。”
李莲花点点头,吃了一会儿饭,冷不丁惊觉不妙,问道:“无颜,李相夷出门多久了?”
无颜愣了下,答道:“李门主是卯时出的门,在远处树林里练了一个时辰剑,然后就没有声音了。应该是去镇上了。”
李莲花凝重不语,以他对自己的了解,李相夷不会在这种时候还出去闲逛。
业火痋一日不除,江湖乃至天下必会掀起腥风血雨。李相夷本就急公好义,遇事总是冲在最前面,抢着解决最危险的事情。
因此,李莲花断定,李相夷定是独自去闯万圣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