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相夷恍惚间,目光触及到那抹熟悉身影,瞳孔骤缩,心脏猛地一抽,好似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紧。刹那间,周遭的一切喧嚣都归于死寂,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他和眼前的师父。
他的双腿像是被抽去了所有力气,“扑通”一声,重重地砸在地上,膝盖与坚硬的地面撞击,发出沉闷的声响,一股剧痛从膝盖迅速蔓延至全身,可他却浑然不觉。
紧接着,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倾,双手下意识地撑住地面,指尖深深嵌入泥土之中,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师父!”他声嘶力竭地呼喊,声音带着哭腔,在空气中颤抖着,破碎着。豆大的泪珠不受控制地涌出,顺着脸颊簌簌滚落,滴落在他面前的土地上,溅起小小的泥点。他的肩膀剧烈地耸动着,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哽咽。
“是我对不起你!”他边哭边说,声音已经沙哑得不成样子。他缓缓抬起头,望着师父,眼神中满是绝望与自责,泪水模糊了视线,眼前的身影变得愈发朦胧。
他的双手松开地面,无力地垂在身侧,随后又猛地抬起,紧紧握拳,疯狂地捶打着地面,每一下都带着无尽的悔恨与痛苦。他的身体蜷缩成一团,像是在躲避着什么,又像是在试图把内心的痛苦都宣泄出来,那悲恸的哭声在空旷的四周回荡,揪人心弦 。
漆木山看到跪在地上、哭得肝肠寸断的小徒弟,眼眶瞬间红了,心疼得像被千万根针扎着。他疾步上前,半蹲下身,伸出那双布满老茧的手,轻轻搭在李相夷的肩膀上,声音不自觉地颤抖着:“相夷,你这是干什么啊?快起来,别跪着了。”
他微微用力,想扶起李相夷,可李相夷却像是被定住了一般,动也不动。漆木山无奈,只得就势坐在他身旁,把李相夷的头轻轻揽入怀中,像小时候哄他那样,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我的死跟你没什么关系,傻孩子,别哭了。”
他的目光望向远方,眼神中满是追忆与懊悔,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是单孤刀太会装了,我养他多年,竟从未看透他的真面目。他处心积虑,步步为营,骗过了所有人,也骗了我。
这一切,怎能怪你呢?你当时还年轻,满腔热血,一心只想守护四顾门,守护咱们的江湖道义,是为师没保护好你,没让你看清这世间的险恶啊。说到底都是为师的错,养了这么一个猪狗不如的畜生。”说着,漆木山的眼眶里也蓄满了泪水,一颗一颗地滚落下来,滴落在李相夷的发间 。
李相夷埋首在师父怀中,满心悲戚,只觉得自己是罪魁祸首,恨不得时光倒流去挽回一切。就在这时,他后颈处传来一阵温热,那触感像极了滚烫的泪水。他先是一怔,随后缓缓抬起头,动作迟缓得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
他仰起脸,入目便是师父满是泪痕的面庞,那一双平日里总是满含慈爱与坚毅的眼睛,此刻也被泪水模糊。李相夷的喉间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半晌说不出话来,只能颤抖着伸出手,想去擦拭师父脸上的泪。
“师父,”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近乎破碎,“这不是你的错。”他的嘴唇抖动着,泪水再度夺眶而出,“您一生磊落,心怀大义,怎么能把这些罪责都揽到自己身上?是单孤刀,是他的阴谋,是他的狼子野心毁了这一切。您已经为我、为单孤刀付出了太多太多,我却没能保护好您,没能看穿他的真面目,错的是我啊,师父!”李相夷紧紧握住师父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像是生怕一松开,师父就会再次消失不见 。
岑婆正在屋外小院忙碌,手中的扫帚一下一下清扫着地上的落叶。突然,一阵隐隐约约的哭泣声从屋内传来,那声音悲恸而熟悉,她心中猛地一紧,扫帚“啪嗒”一声掉落在地。
她顾不上捡起,抬脚就朝着屋子奔去,脚步急促踉跄,差点被门槛绊倒。到了门口,她也来不及敲门,直接伸手用力推门,门“哐当”一声被撞开,发出巨大声响。
屋内,李相夷和漆木山相互依偎,满脸泪痕。岑婆的目光一下子定在漆木山身上,刹那间,她的眼眶红透,嘴唇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老头子,”她声音颤抖着,带着哭腔,又惊又喜,“死老头子,真的是你?你回来了!”她几步上前,双手紧紧捂住嘴,泪水夺眶而出,顺着指缝滑落 。
听到岑婆的呼喊,漆木山身形一震,缓缓转过头。
他眼中泪光未散,嘴角却泛起一抹久违的笑意,声音略带哽咽:“老婆子,是我,让你担心了。”说着,他抬手想要拭去眼角的泪,却因为情绪激动,动作略显慌乱。
李相夷也急忙站起身,转身看向岑婆。他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眼中却满是惊喜与激动。“岑婆!”他声音带着几分急切,“您快过来,师父他……他回来了!”
他的肩膀微微颤抖,似是还沉浸在巨大的情绪波动中,伸手想要招呼岑婆,却又有些不知所措,双手在空中僵了一瞬,才落下来,轻轻抹了把脸上的泪水 。
江晚吟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一幕重逢的场景。屋内弥漫着激动与喜悦的情绪,漆木山、李相夷和岑婆三人沉浸在团聚的氛围中,或流泪,或倾诉,声声句句都饱含着思念与牵挂。
他抬眸,细细打量着漆木山,见其灵魂状态稳定,一时之间确实不会有什么大碍。再看看李相夷,此刻的他满脸泪痕,可眼中闪烁着的光芒却是江晚吟许久未曾见过的,那是一种失而复得的狂喜。
江晚吟的目光在三人之间来回游移,心中不禁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他深知这一家人团聚,有太多的话要说,有太多的思念要倾诉。自己站在这里,就像一个格格不入的外人。
他微微叹了口气,脚尖轻点地面,往后退了一步,低声自语道:“他们难得相聚,我再待在这,倒显得有些多余了。”他转身,脚步放得极轻,生怕惊扰到这份珍贵的温情,悄无声息地朝着门外走去,身影逐渐消失在屋外的光影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