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相夷神色肃穆,一步一步,沉稳地朝着小江晚吟走去。走到近前,他双脚并拢,双手交叠在身前,缓缓地、深深地俯下身去,行了一个标准且极具诚意的躬身大礼。他的脊背弯成了一道谦逊的弧度,额头几乎快要触碰到地面。
许久,他才直起身子,双眼紧紧地凝视着江晚吟,眼神中满是坚定与决然,语气铿锵有力,一字一句地说道:“多谢你救了我师父,此等大恩,李相夷没齿难忘。如今你变成这个样子,我定不会坐视不管,拼尽全力,也定会帮忙让你恢复如初。”
小江晚吟看着郑重向自己行礼道谢的李相夷,一时竟有些手足无措。向来冷硬的面容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他下意识地别过头去,不愿让李相夷瞧见自己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动容。嘴唇微微张合,似是想说些什么,却又被他强行咽了回去。
良久,他才轻咳一声,小奶音故作镇定地道:“不过是……顺手之事,你不必如此。”可那微微发红的耳根,却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李相夷看着眼前别扭得连句领情话都说不利索的小版的江晚吟,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无奈又好笑的弧度。也不跟他多费口舌,一个箭步上前,直接稳稳地将江晚吟扛上肩头。
小江晚吟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一哆嗦,双手下意识地在空中乱抓,嘴里还嚷嚷着:“李相夷!你发什么疯!快放我下来!” 可李相夷充耳不闻,大步流星地走到椅子旁,动作轻柔却又不容抗拒地把他安置在椅子上。
随后,李相夷也顺势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一脸关切地盯着江晚吟,神色间满是疑惑与担忧:“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他的声音温和下来,全然没了刚才那副“土匪行径”的不羁 。
小江晚吟回想起李相夷那番莽撞行径,心中的羞愤瞬间如被点燃的火药桶,“轰”地炸开。
刚刚李相夷好似拎小鸡一般,毫无征兆地将他扛起,有力的手臂像铁钳紧紧箍着,让他全无反抗之力。他堂堂七尺……男儿(虽然现在变小了),平日里众人对他敬畏有加,何时三毒圣手这般颜面扫地?
他双手下意识攥成拳头,指节泛白,微微颤抖,恰似狂风中摇曳的烛火,那是愤怒已达顶点的外露。胸腔里怒火熊熊,好似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恨不得立刻将李相夷烧成灰烬,方能解心头之恨。
可就在他目光上移,与李相夷视线交汇的瞬间,那满腔怒火竟像被一阵凛冽的寒风吹散,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看到李相夷眼中满溢的关心,那目光恰似冬日暖阳,毫无保留地倾洒,其中的焦急与担忧,如同春日潺潺的溪流,缓缓淌入他原本冰冷坚硬,仿若寒潭的心间。
这突如其来的温暖,让他瞬间乱了阵脚,高高举起的拳头,就像被施了定身咒,僵在半空中,怎么也落不下去 。
江晚吟此人向来习惯把情绪深埋心底,用冷漠筑起心墙。
看到李相夷满是担忧的认真眼眸,那堵心墙悄然出现裂缝。
稚嫩的小脸,神色凝重,目光直直地看向李相夷,心中暗自思忖,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了 ,于是没有丝毫犹豫,直言道:“经过这些天的相处,你大概也能看出来,我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这话一出口,他下意识地观察着李相夷的反应,既担心对方难以接受这个离奇的事实,又盼着能得到理解。
他微微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像是在平复内心复杂的情绪,又像是在为接下来的话做着最后的心理准备。
“实话实说,我确实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这句话一出口,空气中仿佛都弥漫着一丝紧张的气息,他的心跳也不自觉地加快,手心里微微沁出了汗珠。
“我来自另一个世界,在我原本的世界里,修行之法以灵力为根基。” 江晚吟缓缓说道,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对故土的怀念。
他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莲花坞山、金凌江澈还有那个让自己又爱又恨的魏无羡,那些往昔的画面如同走马灯般在眼前闪过,思念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我救活已死之人这件事,在这个世界的规则里,或许算得上是逆天而为吧!不过你不用担心 ,我应该很快就可以恢复。” 江晚吟的声音稚嫩而低沉,仿佛在诉说着一段沉重的往事。
李相夷听到江晚吟的这番话,心中猛地一震,像是被重锤狠狠击中。他的眼神瞬间黯淡下来,满是自责与懊悔,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江晚吟为救自己师父,不顾自身安危的画面。那些画面如同一把把尖锐的刀,一下又一下地刺痛着他的心。
他的嘴唇微微颤抖,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发不出半点声音。许久,他才艰难地挤出两个字:“对不起。”声音沙哑,带着深深的愧疚与自责。
他缓缓低下头,不敢直视江晚吟的眼睛,像是不敢面对自己的过错。
他的双手不自觉地握紧,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心中满是对江晚吟的愧疚。他深知,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江晚吟也不会卷入这场麻烦,更不会因为救自己的师父而遭受如此变故。他在心底暗暗发誓,一定要想尽办法帮助江晚吟恢复,哪怕要付出一切代价。
江晚吟听到李相夷饱含愧疚的道歉,先是一怔,闪过诧异,没想到洒脱的李相夷会如此自责。
他别过头掩饰动容,不习惯这种直白情感,轻咳打破尴尬。他压低声量,小奶音故作冷淡,称救李相夷师傅是自己的决定。虽这么说,泛红的耳根却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他偷瞥李相夷低垂的头,心中既无奈又感到一丝暖意,不过这暖意很快被冷硬的外壳掩盖。
小版江晚吟跳下凳子,转身,一双小手背在身后,故作镇定地道:“你内疚什么,我自己乐意这么做,就是等会儿咱如果出去的话,你不能告诉他们我的身份。 你要是出去敢乱说,我就打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