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身为柳将军的嫡女，居然做出轻生这种事情，你对的起你父亲吗？你对得起拼死将你从敌军手中救回来的将士吗？”
柳婉空洞的眼神现出怒意，她扯着嗓子大声嘶吼，“我让他们救了吗？是我让他们救我了吗？”
“我现在就是废人一个，我就应该跟我父兄一样，死在贺兰奇的剑下，这样好歹还能留一个英勇护国，为国捐躯的英名。”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苟且偷生，我连路都走不了，以后更别提上战杀敌了。”
“你知道吗，方才我连自杀，都是爬着去的，就连那几步远的火盆，我都接近不了，你说，我这样活着，到底还有什么意思。”
俞昭儿眼眶通红，喉间哽涩。
“柳姐姐，你别这样，我知道你难过，但你不能死啊，你想想你京中的母亲呢，你若也死了，她该怎么办。”
“还有，你的父兄在天有灵，肯定也不希望看到你这样，你得为了他们，好好活下去啊。”
柳婉的泪水从眼角滑落，她紧紧拽着被子，痛苦摇头，“看不到，他们不会再看到了。”
“哪有什么在天有灵，人死如灯灭，那不过是世人安慰自己罢了。”
“柳婉！”何奕年愤怒开口，“你这就是怯懦，你不敢面对，你逃避现实。”
“我知道你痛苦，但你不应该选择自我了断，你应该将军中泄密的人找出来，为那些将士为你父亲报仇雪恨。”
“还有，你的父亲牺牲了，但你的兄长还活着，周大人已经告知我，你兄长被敌军生擒，带回了北境。”
“你难道就不想救他出来吗？”
“什么？”柳婉艰难的撑起身子，一双空洞绝望的眼中终于有了一丝生气。
“我兄长还活着？真的吗？”
何奕年点头，他盯着柳婉，一字一句道，“你的兄长，或许此时正在遭受敌军的非人虐待。”
“或许他如今正期盼着你能将他救回来，而你却在这里自暴自弃寻短见，你对的起他吗？”
柳婉缓缓闭上眼睛，一行清泪从脸颊滑落，她无声抽泣，愧疚与悲痛交加。
“你要死你就寻个好的死法，外头的那些将士今日都是拼了命的，都是从鬼门关里走一圈回来的。”
“如今为了你，还要大半夜起来灭火，收拾残局，你真当是...”
“何奕年！”俞昭儿扭头呵住他，“你别再说了行不行，柳姐姐她已经很...”
“他说的没错。”柳婉抬眸，那双好看的桃花眼中，满是坚毅与愤怒。
“我确实不该自寻短见，我父亲一生忠君爱国，为苍南奉献了一辈子，没想到最终却被自家人出卖丢了性命。”
“两万大军，他们命丧于此，有的就连尸身都无法回到故乡。”
“我不该自暴自弃，我一定要将那个卖国贼给揪出来，给我父亲，给所有牺牲的将士们一个交代。”
俞昭儿眨眨眼，何奕年这顿骂话虽然重了点，没想到还挺管用。
管用就好，只要柳姐姐不再想不开就好。
“对，柳姐姐，我们都会帮你的，活着才会有希望。”
柳婉重重长舒一口气，缓缓躺下，“嗯，我休息了，我要好好养伤，才能有力气继续战斗。”
俞昭儿撇嘴，试探道，“这次你是真的要休息？你别再像先前那样是将我哄走吧。”
“昭儿你放心，我不会再做这种丢人的事情，我一定会为父亲报仇的，再说了，兄长还等着我去救呢。”
俞昭儿这才放心，二人出了厢房，屋外的空气还充斥着木头燃烧后的焦糊味。
月色下，俞昭儿仰头问身边的男人，“柳姐姐的兄长真的还活着吗？他真的被当成俘虏带回北境了？”
何奕年沉默，片刻后才道，“我也不知道，战死的人那么多，如今尸首还没认全，谁知道呢。”
俞昭儿肩头沉了下来，她多期望刚才何奕年说的是真话，多希望柳小将军还活着啊，可战争就是这般残酷无情。
那个卷毛手段残忍，又怎么会留下柳小将军的性命呢。
多半是...
她瞥了一眼男人凌乱的头发和满是泥泞的脸，“谢谢你啊。”
何奕年愣了一下，挑眉，“谢我什么？”
“谢谢你给了柳姐姐希望，虽然你说的是谎言，但是这种谎言倒不会令人生厌。”
“那看在昭儿妹妹这么夸赞的份上，我今晚就大发善心，分你一半的床位，并且，不收你银子。”
俞昭儿皱眉，对啊，她的厢房给柳姐姐睡了，柳姐姐的腿受着伤，她那睡觉没规矩的样子，可不敢跟她挤一起睡。
可是，那也不能跟这家伙睡一起。
“有病，你想的美，我才不睡你那，我去跟翠竹睡一个屋。”
何奕年望着她气鼓鼓离去的背影，勾了下薄唇。
“昭儿，翠竹的房间应该不在那头。”
俞昭儿脚步顿住，调转回来，路过还瞪了他一眼后才离去。
“少爷，找到俞老爷的下落了。”
何奕年挑眉，“他们在哪。”
“他们如今应该快到京中了，好像是遭到了暗杀，俞老爷受了重伤。”
“好，知道了，俞老爷受伤的事情先不要让大小姐知道。”
“明白。”
何奕年瞥了眼赵平的胳膊，“你的伤势如何。”
“没事的少爷，这点小伤，跟蚊子盯似的。”
“嗯，你去通知将士们今夜好好休息，明日我们出发回京。”
“好的少爷。”
既然已经有了俞家父子的下落，昭儿明日应该就愿意跟着他回去了。
只是，是谁要刺杀他们呢...
御书房。
扶光帝愤怒的将奏折摔在地上，一拍桌子。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柳家世代忠良，怎么可能做出此等通敌叛国之事。”
郑丞相淡定弯腰捡起奏折，双手呈放至龙案上，“陛下，老臣也觉得此事难以置信，但，事实确是如此。”
“敌军来袭，柳英穆居然不战而退，下令将城门大开，导致城中百姓被屠，血流成河呀。”
扶光帝幽深的眸子一沉，“不可能，要是这样，为何两万大军还都牺牲了？柳英穆怎么也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