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琦师姐好!”
“慕容琦师姐,午安。”
许多学子注意到慕容琦,纷纷向她打招呼,男女皆有。他们注意到慕容琦身后的陌生面孔,眼神一凝,微微颔首,并不多问。
慕容琦对他们含笑回应。
她转身,向傅胜楠介绍道:“书院分为外舍、内舍和上舍,又各有甲、乙、丙三班。”
“此处是上舍,学子们学业有成,已算一方之师,不久将下山入世。”
傅胜楠想起世间对白泽山的评价——
“卧虎藏龙之地”
她们正要往前走,只见几个男子顶着寒风,跪在阶梯之下。
傅胜楠看去,男子各个身着华服,尤其是为首之人,一身金玉,想必在外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此时却双手通红,面容被风吹得沧桑,死死咬牙顶住,沉默而恭谨地跪着。
一身白衣的学子们从他们面前的台阶上走过,面不改色,仿佛见惯了。
只一级低矮的白玉台阶,割开了两个世界。
傅胜楠不由得想起传闻,道:“这是?”
慕容琦扫了一眼,回答:“他们呀,是来‘请师’的人。”
她指了指那一级仅一个巴掌高的白玉台阶,说:“这便是请师梯。学子愿下山为师,便会踏下这一级台阶。”
“古有三顾茅庐之说,”慕容琦道,“每年开春,上舍的学子们会陆续入世,四方皆会来人请师。若是不得学子们的眼缘,靠诚心也可能打动一些心软的学子,所以有人便长跪于这处‘请师梯’。”
她话头一转,对傅胜楠道:“师妹你还早呢,你被分到了内舍的甲班。大多优秀之人,性格必有锋芒,你要和你的同窗好好相处哦。”
傅胜楠注意到她话中有话,点头:“我会记住的。”
“好,”慕容琦见她喘上来了气,微笑道,“我带你去内舍。”
她们从跪着的请师之人身边掠过,踏上台阶。
内舍在山更高处,几间房舍宽敞明亮,窗明几净,传来朗朗读书声。
不似上舍的学子们可以自由穿梭,内舍的学子们坐在房舍里,正聆听先生授课。
傅胜楠跟着慕容琦走进其中一间房舍,只见里面已经坐满了学生,一个个都带着好奇、评审的目光看着她。
先生站在讲台上,回头,冷淡地看她们。
他的目光落在傅胜楠被疤痕横穿的脸上,道:“这是新生?”
慕容琦收了脸上一直挂着的灿烂笑容,规规矩矩地行礼,严肃道:“慕容敖师伯,这是新来的学子,傅胜楠。”
“嗯,”慕容敖放下手中的书卷,对傅胜楠颔首,“慕容秋师兄已传白鸽来信,这是新来的同学傅胜楠,大家欢迎一下。”
房舍里顿时响起一片掌声,傅胜楠向大家行了一礼。
她抬眼扫过一屋子学子,人数不过十来人,却是各国之人皆有,竟没见到几张大罗国的熟面孔。
她简单道:“我是来自大罗国镇国公府上的二小姐,傅胜楠。”
房舍里又响起一片掌声。
“师伯,我草药还没采完,先下山了。”慕容琦任务完成,便行礼离开了。
“傅胜楠,你先找个位置坐下,”慕容敖说道,“书本一类,今日会有人送到你寝室。”
傅胜楠点了点头,环顾四周,发现房舍最后一排还有一个空位。
她迈步走向那个位置,刚坐下,就听到旁边传来一个冷冰冰、口音有些别扭的声音。
“就你是新来的?”
傅胜楠转过头,只见一个穿着白泽书院制服的少年坐在她旁边,面容冷峻,眼神中带着几分审视。
少年的眉骨高耸,鼻梁削挺,虽是黑眼黑发,但从骨相上,应是来自雪原一带的国度。他眼神透着一股傲气,仿佛天生就高人一等。
“显而易见吧。”来者不善,傅胜楠说话也不客气。
少年霎时挑眉,冷哼一声,口音依然奇怪:“傅胜楠?名字倒是不错,人长得太普通了。”
他说话时,冒犯地盯着傅胜楠脸上的伤疤。
傅胜楠随口回答:“谢谢,你也是。”
口音不错,人太普通了。
少年愣了一下,显然不知道傅胜楠在谢什么。他又冷哼一声,不再说话,转过头去。
傅胜楠不再理会他,转头看向讲台。慕容敖已经开始讲课,傅胜楠迅速调整状态,将注意力集中在课堂上。
下课后,慕容敖将傅胜楠和她身边的少年一并叫到讲台边。
他正用朱笔批卷,头也未转,只冷淡道:“那仁,你是舍长,由带傅胜楠熟悉环境。”
那仁毕恭毕敬地行礼:“是,先生。”
他对傅胜楠的态度客气不少:“走吧,新同学。”
傅胜楠跟在那仁的身后,暗暗蹙眉。
太顺利了。
这里汇聚了天下最顶尖的贵族学子,每一个人都有着非凡的背景和才华。而她,一个出身乡下的“粗鄙女子”,又是中途插班,大抵要受人“考验”。
不管是莫衡玉,还是慕容琦,话里话外都是要她小心。
可如今太顺利了,倒令人不安。
那仁带着傅胜楠穿过书院的长廊,向她介绍书院的规矩和制度。他虽傲气,但介绍很有条理,并不懈怠。
“白泽书院的学子们都是各国的贵族子弟,他们在这里学习礼仪、经学、武艺等课程。书院的规矩严格,”那仁停下脚步,看着傅胜楠,眼神严肃,“有白泽禁令七十二条,你要每日背诵、熟记于心,若是触禁,你将即刻被逐出白泽书院,永世不得上山。”
傅胜楠眼神一清,点头。
看来,这白泽禁令七十二条就是这里立足的基础。
那仁带傅胜楠去往寝室。
“这是你的房间,记住房号,内甲一十七,”那仁推开一扇木门,将傅胜楠带进了一间整洁的小屋,绷着脸道,“没有先生允许,进入他人房间也会触犯白泽禁令。”
傅胜楠将身上的包裹放下,环顾四周。
屋内布置简单而雅致,一张木床、一张书桌、几把椅子,还有一扇狭窄的窗户。
傅胜楠问道:“那能邀请他人来自己房间内吗?”
那仁却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像是禁忌已被触发,警惕道:“你要别人来你房间干什么!”
“讨论学术?”傅胜楠奇怪地看他,“你想到哪儿去了?”
那仁忽地抿唇,将秘密抿住。
他耳朵发红,别过头道:“总之,不许就是不许,男女,男男,女女,都不可互串房门,不必多问!若要讨论学术,去驳坛。”
他把书桌上的一本册子丢给傅胜楠,冷声道:“这七十二条禁令你今日就要背熟,明日先生定会抽查。”
“知道了,多谢。”傅胜楠接住小册子,应道。
那仁冷漠道:“我不在乎你的谢谢,你别惹是生非就好。全书院都知晓,你是衡玉公子带来的人。”
他说完便利落地抽身离开,一刻也不愿多待。
留下傅胜楠慢慢地陷入疑问。
什么意思?
听柳如翼的语气,仿佛对莫衡玉很有些忌惮。
莫衡玉在白泽书院念书时,难道——是个很会惹是生非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