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笙?!”
忠厚伯爵夫人是出了名的嗓门大,许多人都听着了,齐齐惊讶起来。
谢笙常年称病,她们许多人听闻过谢笙的丑闻,却还未见过谢笙,以为定是个十分奸诈狡猾的面相,却未想到有如此风范——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但她们并不知道,此时的谢夫人更是不敢置信。
她心中大乱:怎么可能,这病秧子何时学会骑马了?便是她的璇儿、珠儿都并不精于骑马!
谢璇只浅浅蹙眉,而谢珠难掩面上的震惊。
竟脱口而出:“不可能!”
芙蓉听自己主子这么说,连忙附和道:“看来是二小姐自己在外拜师学艺了,连老爷、夫人都不知道呢。”
伯爵夫人闻言,回头,见谢夫人满脸的阴沉、憋闷之色,像是措不及防被人打了个巴掌。
“呵呵,”伯爵夫人心中爽快,抿嘴笑起来,“谢夫人,你们谢府好规矩,一个奴婢也敢编排主子。”
谢夫人气在心头,侧过脸,沉声道:“……还不闭嘴。”
被谢夫人瞪了一眼,芙蓉慌张敛声。
贴身侍女被谴责,谢珠也脸色并不好看:“娘……”
“哎呀,”伯爵夫人乘胜追击,竟主动关心谢笙道,“谢二姑娘,你怎么骑马前来,这么大的风雪,身子受寒可如何是好,难道是谢府连辆马车都不舍得给自家姑娘坐么?”
小厮上前牵走乌云踏雪。
谢笙只拢了拢披风,轻轻咳嗽一声,道:“谢夫人关怀,无妨。”
谢夫人面色一沉,正要说话。
“因事来迟,”见众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谢笙微微屈膝,行了标准的赔罪礼,“在此给各位赔罪。”
她仪态极好,风度翩翩,令在场的夫人、千金们齐齐一愣。
伯爵夫人笑呵呵地说着“不迟,正好”,可她家的大姑娘性子谨慎、沉稳,只连忙扯扯她的衣袖:“娘,别说了。”
又压低声音道:“谢府风头正盛,不要得罪了谢夫人。”
伯爵夫人“咳咳”着收声,却又看向谢夫人的脸。哎呀,真痛快!她心想,这么精彩的戏码,该拉上夫君一起看才是。
“呵,”一人走上前,斥道,“哗众取宠!”
只见谢珠赶忙去拦,边说道:“宁姐姐,想来我家二姐姐只是睡晚了未赶上马车,又实在想来赴宴,才如此行事。请宁姐姐看在我的面子上,莫要怪罪于她。”
“珠儿,你们家的二姐姐可不值得你为她说话,”原来是宁紫绛,她眸色冰冷,语气厌弃道,“故意来迟,又骑马耍威风到我们侯府门口,谢二姑娘,怎么,你觉得你得了张宫宴请柬,就可以不把我们侯府放在眼中了?还是想耍心计博人眼球?”
她一想到谢笙可能是冲自己哥哥来的,眼神更是多出了几分鄙夷之意。
“确实是好心计,”众人自然要附和侯爵府的嫡出大小姐,都道,“这庶女的手段啊,真就是上不得台面。”
另一侯爵府的三小姐心直口快道:“是呀,庶女做不到端庄自持,尽是些旁门左道,我家的那几个姨娘便是这种勾栏做派呢。所以此次,我们都未带庶女前来赏雪宴,怕她们闹出笑话。”
又有人感慨:“还是谢夫人心地宽和,带庶女赴宴,却没想到反被算计了。”
谢家夫人与二女但笑不言。
一些贵女也不想当众议论嫡庶招惹麻烦,只闭口不谈。
见众人一边倒,秋月有些急了,想为自家小姐解释。
谢笙并不说话,只听另一谢笙在心里苦苦劝她:“快道歉吧,徐笙笙,算我求你了行不行,这是宁大小姐,宁小侯爷的亲妹妹,我……我不想让她讨厌我。”
却听侯爵府大小姐宁紫绛寒声道:“闺阁女子骑马行于大街,本是十分出格,且谢笙有令人不齿之事在先。依我看,谢笙不该参加此次赏雪宴。”
谢笙在内心平静道:“她已经讨厌你了。”
另一谢笙:“……”
“是呀,今日便是先皇在世时最宠爱的鸿叶公主都大驾光临了赏雪宴,让这等卑贱庶女混进去,岂不是脏了公主的眼。”
众人纷纷赞同。
谢夫人嘴角勾出一抹笑,却装作无奈道:“笙儿,你若想来,告诉母亲便是,何必如此。这匹马还是你父亲最心爱的乌云踏雪,若是让他知道了……”
谢璇、谢珠更是面色为难。
谢珠垂泪道:“是啊,而且二姐姐若是因此得了风寒,我们与母亲更是自责。”
宁紫绛叹气一声,恼道:“珠儿妹妹,你何必处处关心这么个不知羞耻之人!”
可奇怪的是,被千夫所指,谢笙本人却在难听的流言蜚语中十分淡然,只是用指尖扫过衣袖上的雪绒,微微抬眼,看向府门之内。
宁紫绛冷哼一声,扬手,一声令下:“将府门关上!我们致远侯侯府不欢迎这般——”
“慢着。”
一声传来,众人看向府内,竟齐齐面色一肃。
便是在场的侯爵夫人也只低头行礼。
“赏雪宴是喜事,”那女声微沙哑,却中气十足,“怎么如此大动干戈。”
谢璇和谢珠一怔,齐齐理了理鬓发,垂头以示敬意。
便连在自家地盘而气焰极高的宁紫绛回头,都收起脸上的傲慢,十分恭谨地垂头行礼。
“问鸿叶公主安——”
只见来人一身男子便装,长发高高扎起,戴了个样式简约却质地极好的紫玉冠,腰间束带,隐约能见女子身段,却又因其走姿潇洒,一把腰间佩剑,显出一丝与世不同的风流倜傥。
这世间,只有这一位公主能如此着装。
“无需多礼,”她微笑着瞧了谢笙一眼,把绘着窈窕美人的纸扇一收,温和道,“冬日天寒,各位夫人、小姐进去聊吧。”
其余人哪还敢当观众,只匆忙应“是”。
谢璇与谢夫人离去,谢珠却有些不甘,挽着宁紫绛的手臂,故作欣喜地问道:“那二姐姐呢,也同我们一起进府吗?”
“这……”宁紫绛瞥向一旁的谢笙,还是忍不下这口气,对公主道,“此女为谢笙,无故迟到,无视侯府,若是放任其入府,恐助长其无礼气焰。我作为侯府千金,不可任其在我府中作威作福,惹公主烦心。”
顾鸿叶停下步子,轻轻瞥来。
“哦?”
谢珠见此,心中窃喜。
宁紫绛的生父致远侯与鸿叶公主交情甚深,自然宁紫绛也比寻常人与鸿叶公主更熟些,公主定会为宁紫绛出气。
这谢笙不知好歹,竟敢在侯府前如此出风头,惹了宁紫绛,却还不知自己是惹了多大的人物。
真是可怜、可笑啊。
只听宁紫绛忿忿道:“公主,我们大罗国为礼仪之邦,此女却不通礼数,为一己之私纵马过街,惊扰来客,心计颇深,实在不配参加赏雪宴。”
闻言,顾鸿叶眼皮微抬,目光落在一旁的谢笙身上。
谢笙面色苍白,穿着朴素,同为谢家女,却与谢珠之华美有着天差地别。
光看外表,便知是不得宠的庶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