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昨日顾晏之留宿的缘故,温洛也赖了一会床,迷迷糊糊却听他说:“元日后再来见你。”
身边便一空,想来已经离开了。
同往常一样,吃饭,喝药,温洛道:“我听书里说,净面用凉水更好,以后给我备凉水就好。”
丫鬟不解,但这么一点小事也不愿逆了她。
温洛想了想,如果以后要下水那二月份的湖水一定也是冰凉刺骨,现在还是先做些适应性训练才是。
想着,在丫鬟欲要制止的眼神中,毅然决然地脱去了外面的衣袍。
现在温洛已经能做到绕着铜雀阁周围的水面栈道跑三十圈,跑完之后还有力气做一套拉伸,再原地跳几百下。
丫鬟们对视一眼,已经从担忧姑娘受伤,到习惯了她早晚两次的跑跑跳跳。
温洛运动完,接过丫鬟带来的巾帼,擦了擦出的一层薄汗。
看着那依旧冻得结实的湖面,看来,到时候要是离开,不仅身体素质要提上去,冬泳对人的身体考验极大,不然到时候不仅没游出去,甚至还可以折在里面。
想了想,温洛忍不住问,“你们说,今年年岁这湖什么时候化冻,咱们到时可以在铜雀阁就钓鱼,不用跑那么远。”
丫鬟丝毫没怀疑温洛有其他意图,只当她迷上了钓鱼,笑着道:“今年还不到二月呢,日头已经升得高高的,只怕是个暖年,这湖面会化得快些。”
听了丫鬟的话,温洛直觉没有错,现在已经连着十几天没有下雪,屋檐上的冰棱有些都开始滴水。
雪,确实在一点点化去。
想到这,温洛不由得笑了起来,化得越快越好,她就能越快离开这里,只要出了府,按照她做好的计划,天地广阔,摆脱顾晏之,家就在前头。
想到这,温洛脸上的笑容越发收不住,笑得灿烂,“那感情好,雪化了,鱼饿了一个冬天,那可不得更好钓。”
丫鬟看着温洛笑得如此开心,道:“看来姑娘是真的很喜欢钓鱼了,笑得如此开心。”
温洛听到丫鬟的话,摸了摸脸,丝毫没意识到刚刚自己笑得有多么高兴,却还是依旧没敛了笑容,只道:“是嘛?”
丫鬟点点头,一早晨就在这样的闲谈锻炼中过去。
温洛在洗脸时,也刻意练习憋气,虽没有计时器,但按照她的估算,有时候是可以到两分钟的。
这意味着,她可以在水下待两分钟,到时候出来换气即可。
日子一天天过去,外面的年味也越发浓了起来。
不时能听到鞭炮传来的声音。
月色寒凉,温洛站在门口,望着被打扮得有几分喜气的院子,门口挂上了辟邪祈福的桃符,却不由得有几分恹恹,“明日便是年三十,你们有家人在京,便都可以找我领了假,回去陪着家人去。”
秋雨给温洛披上披风,笑着道:“姑娘心慈,我们都是十几岁便被卖了,哪里还有什么家人,就算知道家在哪,也回不去了。”
温洛叹气一声,悲春伤秋的哀伤实在不是她的风格,她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别人,也不知道怎么安慰自己。
转过身,叫人关上门,扯出一抹笑,道:“外头过年节,都是摆酒社席,饮宴谈笑,到二三更才散。咱们虽比不得外头,明日咱们也好好热闹一番,置一桌席面,喝个不醉不归。”
“姑娘,这如何行,世子爷说过,您喝着药,不让您饮酒。”秋雨面露进退两难,这段时间跟着温洛,她也明白了,姑娘绝不是个不好伺候的人,相反,很好说话,也从不让她们难做,甚至有时候不像个主子,饮食吃住厌厌,不求精细,对她们也从未红过脸。
就算是上次她被打了板子,那确实也是她做错了事。
况且她也明白,若是姑娘不先发火,打了她那五板子,那世子爷那就不是五板子的事。
温洛却笑了笑,只是有几分苦涩,“说来,你们可能都不信,我是大夫,若不是做了顾晏之的妾,我可能早已回家,孝奉爹娘。”
众丫鬟还是第一次听温洛说她的家世,又听出她的语气里,竟是有不情愿的成分。
可,世子爷现在每次来,姑娘不都是柔声谈笑吗?难道姑娘都是强颜欢笑?
秋雨却突地想起,那日无意间看到温洛身上那些青青紫紫的痕迹,不敢再细想下去。
温洛将她们的反应收入眼底,“所以,能不能喝酒,作为大夫,我清楚也自有决断,他顾晏之,总不能关着我,连杯酒都不给我喝。”
她的脆弱在同为女性的面前,也是一把刀,割开自己,博取共情。
很快,到了大年三十,温洛叫人备了席面,拿起桌上的酒闻了闻,酒味很淡。
想来是刻意准备的。
“你们都坐,今日没有主子丫鬟之分,咱们一同守岁。”温洛这话说得丫鬟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都不敢坐下。
还是秋雨使了个眼色,叫她们坐下,笑着道:“姑娘,我和冬颂身子不爽利,便不喝了,一同用些菜,可行?”
秋雨心道,总不能所有人都醉了,那要成何体统,不说何人照料姑娘?但今日这席面,姑娘不仅打破了一晚只食两菜的习惯,也下定了决心要让他们一起用,如果不答应,届时又要怕惹了不快。
温洛自没有什么不答应的,笑着招呼她们入席,她算是调节氛围的一把好手,提前准备了投壶,又准备了女子会喜欢的礼物,赢者得。
几轮下来,温洛见她们没有了往日的沉默肃静,个个玩得面红耳赤,拍手叫好,就连最是将就规矩的秋雨也笑得乐不可支。
温洛看着她们,面带微笑,酒却是一杯接一杯,很快,喝的浑身发烫,头也有些昏沉沉。
“我也来……”温洛摇摇晃晃支着桌子,稳住了身子,从丫鬟那接过玩投壶的箭矢。
目光灿灿,瞧了一圈丫鬟,“你们猜猜,我可会中?会投中几支?若猜中了……我便送你们,恩……”
温洛点着额头,一副娇憨姿态,想了想,笑着道:“猜中了,便送那对冰种玉镯。”
那是顾晏之送的,说她冰肌透骨,这上好的冰种玉镯,最是衬她,还说,那是他予她的定情信物。
温洛不喜欢那贴在自己身上的那副玉镯,像极了枷锁,而她就是他的囚犯。
“你说?”男人低沉的声音自大敞的门传来,“你要把什么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