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疼,你忍着点。”温洛看了一眼那箭矢,话音刚落,萧占全只感觉背后一紧,却是一枚箭头拔了出去。
她的动作倒是利落,想必划开顾晏之脖子时,也是这样子——干净利落。
想到这,萧占全舔了舔嘴唇,有些兴奋。
温洛重重地拍了拍他的头,“你晃什么,还有一个箭头。”
那一巴掌把萧占全打懵了,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打他的头,还是像大人打小孩一样侮辱的姿势。
刚想起身,让温洛好看,背后剧痛,让他又忍不住晃动了一下,这次没有巴掌,只有温洛凌厉的声音:“你这血的颜色不对,估计箭上有毒,赶紧走,去找个大夫看看,别死我这。”
天边已经微微有了鱼肚白,萧占全扭了扭脖子,转过身来,露出笑:“多谢姐姐关心,不过我天生带毒,什么毒都毒不死我。”
说着,伸出手,那手心里是一只张牙舞爪的黑蝎子。
想象中的惊恐没有出现,温洛瞧了一眼,突然觉得面前这人,像极了小学生,爱逗女生的小学生。
“别叫我姐姐。”温洛拿过他手里的那只蝎子,猛地一瞬间丢在地上,脚随即覆了上去。
蝎子炸出雪花,温洛想起了这人是谁,隐杀地山脚下的戴面具男子,把自己抓回去的人。
温洛抬起头,只觉心中大恨,他与她素来无仇,他却坏了自己的事,若是当初没被他抓回去,交给顾晏之。
哪里会有后来的顾晏之知道她是穿越者,知道她的血可以治他的病,又对自己食髓知味,死缠不放……
“你叫什么名字?”他说他是顾晏之的仇敌,她看未必,不过今天顾晏之的人来抓他,背上和身上的伤,也没收力,在深些,会致命。
那就让他们狗咬狗好了。
萧占全将温洛的神情收入眼底,不懂她为何情绪变化如此快。
“今日你救我一命,你的把柄也在我手里,那我告诉你也无妨。”萧占全笑了笑。
“我叫萧占全。”
温洛看着他,也突得笑了。
有名字,就有线索,他做的事,以后自己要做的事,都可以推到她的头上,她还在发愁,没有人可以做让她跑的推手。
“你说带我走,是真的吗?”
萧占全看着她笑起来,不由得一愣。
她生得好看,似冷傲寒梅,这一笑却如暖风拂尽冬雪。
他就是窥视她的生活时,她的笑眼里也总带着愁,没有像现在这样,这样,让他心跳都停了一般。
温洛心里冷笑,又是一个色胚。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萧占全又恢复了似笑不笑的阴郁,语气带上几分像蛇一样的黏腻,“自然是真,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自然是要报答你的。”
“你不是想要路引吗?你想去哪?我过几日给你送来。”
温洛便知道,这小崽子观察自己有一段时间。
“我怎么知道你说是真是假,还是把路引拿来了,再说吧。”温洛不吃他画的饼,虽然这真的很有诱惑力。
可谁知道,这路引背后,会不会是更深的陷阱。
“你走吧,天要亮了,我还要收拾你的血。”温洛冷声催促。
萧占全却已经拿了一块布,又不知从怀里掏出来什么,低落在布上,清理了起来,背后的伤又一次裂开,流出血,萧占全加快了速度,道:“我自己的烂摊子,怎么能脏了你的手……”
温洛面无表情看着他收拾,并不阻止,“别再把血滴下来。”
不一会,点点血迹被清理得干干净净,柜子后面的一滩,也消失无踪。
“我过几日就来,到时候,肯定会带着你想要的东西,以报恩情。”
萧占全走了,温洛也睡不着,穿戴整齐,关上窗子。
她没把希望寄托在一个反复无常,和顾晏之关系似私非友的人身上。
把弄乱的几本书和自己的计划表收拾了一下,幸好她用的是只有她看得懂的字符。
丫鬟来的时候,还有几分诧异,“姑娘,不需要开窗吗?”
温洛看了一眼那关死的窗子,“不要,以后也不要开。”
丫鬟点了点头,摆上了药和早膳。
温洛喝了药,问丫鬟道:“秋雨怎么样?”
小丫鬟想了想,答道:“大夫来看过,没伤及筋骨,养养就好了。”
温洛点点头,中午又是关了门,看书。
最冷的一个月,就这样过去了,顾晏之那天之后,也没有来,倒是出乎温洛的意料。
如果他对自己失去兴趣就好了,温洛拨动着帘子上的垂珠,不由得出神。
若是对自己失去兴趣,把自己打发出去,打发得越远越好,不要碍他的眼,那该多么好。
秋雨已经好了,抬起头,看着温洛的模样,以为她是因为世子爷要大婚而伤心,想了想,试探着安慰道:“昨日都怪她们多嘴,提那些有的没的,平白惹姑娘不快,奴婢多罚她们一个月的月钱!”
温洛回过神来,知道她是误会了,却又无法和人诉说,自己昨天又梦到家了,可是梦到的是,妈妈抱着自己的牌位哭,爸爸在一旁安慰,却也红了眼睛。
她还能不能回家?她能不能找到回去的办法?
日子拖得越久,温洛对这个坚定不移的目标,也有一瞬间的恍惚。
回家,多么遥远,而又多么美好的词汇。
要不,就这样认命吧。
认命?这个念头才浮上心头,温洛猛地惊醒,她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难道真的甘心当一个妾室,为他生儿育女,以后和无数的女人,一起争宠卖笑,困死在这后宅一生吗?
不,她绝不。温洛望着远处结冰的湖面,突然问道:“秋雨,你是北方人吧?”
秋雨立在一旁点点头,“是的,奴婢家住北城门的一处平民窟,娘死后,就被爹卖了,给弟弟治病。”
“也是个可怜人。”温洛忍不住感慨。
秋雨只是笑笑,“这个世道谁不可怜呢,有卖儿卖女的,卖笑求生的,典妻卖子的……姑娘您没在外头待过,穷人买来买去,不过是求一口饭吃,一条活路。”
温洛笑了笑,却也很勉强,“你说得对,求一口饭吃……可自己明明可以赚钱吃饭,有人非得要让自己吃嗟来之食,吃起来,十分不痛快。”
“罢了,不说这些了,说说北方的冬天吧。”
温洛引开了话题,在闲谈中,无意得知这北方的结冰的湖,要到三月份才会解冻。
“这么晚啊……”温洛轻声呢喃道。
秋雨啊了一声,似是没有听清,又问道:“姑娘您刚刚在说什么?”
温洛摆了摆手“没什么,就是我累了,你下去吧……我一个人静静。”
秋雨点了点头,出了门,却是叹了一口气,还是等世子爷召见自己的时候,把姑娘最近忧思的情况上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