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顾晏之并不留宿,只叫他陪着自己用晚膳,用完之后庞屹进来不知说了什么,人便匆匆走了。
走之前还嘱咐她明日大夫若是说什么,她要听,也莫要嫌药苦,他带了两罐极难得的糖渍荔枝。
“行了,你哪里有半分顾总督的杀伐果决,婆婆妈妈叫人耳朵听了生茧……”温洛推他一下,不耐的说道。
顾晏之却不恼,见她粉面含春,人如玉色,三分威严便也化作了女儿娇,笑言:“我便就走,也就只有你有胆子,这般与我说话。”
温洛才抬起头看他,“你便是喜欢我与你这般说话的。”复又淡淡道:“我看书里说,男子尽是些贱皮子,你若黏着他,追着他,在他面前低声下气,他反而不将你当一回事。相反,若是不搭理他,他又求着人与他好。”
顾晏之微怔,反应过来他也在贬损自己,只点了点她的鼻尖,摇头笑道:“这些乱七八糟的书,你少看些,明日也不许买那些男欢女爱,穷酸书生带着小姐私奔的,可听到了?”
见人点了点头,答应了他,顾晏之才满意离去。
温洛见桌上罢了那两罐精巧的罐子,秋雨拨了几个在磁盘中,浑圆的每一粒荔枝都吸满了晶黄的糖渍,很是诱人,
喝了药之后,吃了两粒,却觉得太甜了,没有新鲜的好吃。
“这是新鲜玩意,太甜了,我不爱吃,你和院里的其他人分一分。”温洛打了个哈欠,随意说道。
秋雨小心翼翼拿着糖渍荔枝的白瓷瓯罐,一听这话,惊诧不已,以为温洛出身低微,不知这荔枝珍贵,忍不住出声提醒:“姑娘,这可是荔枝。”
温洛感到莫名,“是啊,我知道,怎么了?”
秋雨见她一副云淡风轻的神情,不知这是不是真知珍贵还是不知珍贵,又解释道:“听说当年陛下为了讨皇后娘娘开心,叫人从番禹道献荔枝,八百里加急都用上了,到上京时,也已经坏了。”
温洛却心道,原来不仅有唐明皇一骑红尘妃子笑,便是古代诸多帝王,为了彰显自己权力之盛,又借着红颜祸水做了多少遮挡借口。
“便是想吃,也只能吃糖渍的,但这糖渍的,也十分难得。”
温洛这才反应过来,秋雨把她当成了不识货的,笑着道:“我知珍贵,不过不合我胃口,你与她们分了,就当尝个鲜吧。”
秋雨点点头,也不知该说什么好,既知珍贵,却还能如此大方舍给她们这些下人吃。
她以前还担心人脾性大,不好伺候,现在接触一段时间下来,却发现,全然不是如此。
屋里安静了下来,秋雨端着两罐荔枝渍回到了屋里,清咳两声,“姑娘给我们赏了荔枝渍,你们要现在吃吗,吃的话便拿了碗筷来。”
几个不当值的丫鬟听到这个话,都围了上来,屋里好一番热闹。
一个丫鬟回味着刚刚的甘甜,那甜,仿佛到心里去一般,经久不散,便拉扯起了闲话,“这荔枝渍可真好吃,要是日日能吃,便是叫我做神仙也不去。”
另一个笑道:“你没听秋雨说嘛,这荔枝渍可是大富大贵之家都极其难得的好物,咱们几个呐,也就是拖了姑娘得福,才得了几颗尝尝……”
话头不知怎么转到了温洛上,丫鬟压低声音感慨似的说道:“我可是看出来了,姑娘拧着性子,不愿做世子爷的小妾呢……也是,那样齐整的样貌,在外头做人家的正头娘子也怕是有得人求娶。”
“这话咱们说说就行了,你只当你一个人看出来了呀,不过,你说得也对,姑娘性子也是好的,那天半夜里我在廊下之夜,冷的不行呢,姑娘竟给我拿了一件袄子,还是丫鬟得袄子,暖得很……还叫我不用还她了……”
另外一个丫鬟抢答道:“看来,以前姑娘也是做丫鬟的这件事不假,不然怎会有丫鬟穿的袄子?”
“哪天我若是也能得主子青眼就好了,世子爷那般的虽不敢想……”
“得了得了,就凭你呀,你们村的那地主也瞧不上你……”
丫鬟们笑笑闹闹,进入了睡眠。
温洛却开了窗,看着屋外月华之下的湖面,冰层如镜,风吹过时,带了一股寒。
如果她要通过水遁离开,那需得二月冰消雪化之后。而且水下面会是什么情况,鱼虽可互通,可人和鱼的体型始终有差距,能不能过去,大户人家会不会安水闸门,还是个未知数。
夜色寂静,温洛望着冰面,不远处的屋顶之上,一个面覆傩具的黑衣人却在瞧着她。
一颗小石头被他恶作剧一般得丢向院子她望着的冰面上。
今夜风雪停歇,石子和冰层发出得声音十分明显。
萧占全露出得逞的笑,看她露出一瞬间的错愕,左顾右盼,又在犹豫不定中猛的关上了窗。
月下看美人,还是被表哥金屋藏娇的美人,别有一番滋味。
当初在隐杀地,他就看出,给女子对顾晏之来说不简单,她却狡辩说自己是个丫鬟,还扎了自己一刀。
萧占正欲去敲温洛旳窗,看她那张脸上露出惊骇得像是见了鬼的神情,想到这,萧占全露出一丝餍足而病态的笑
黑影闪过,还不等接近那坐精致的楼阁,便有十几个暗卫围了上来。
“此处不可接近,阁下若是江湖人,不要给自己找事。”暗卫的声音凉得像一把刀。
萧占全通过可怖的面具,自知打不过,吊儿郎当晃荡着身子,谄媚的笑着道:“路过路过,我只是梁上君子,冒失闯了贵人的府宅,这就走,这就走……”
在他说话的空当,暗卫锋利的刀刃闪过寒光,萧占全丝毫不怀疑,他再不走,下一秒,这些人会不要命的扑上来。
轻功闪远之后身后那带着杀意的气息消失,萧占全才狠狠吐出一口浊气,“顾兰褚这狐狸崽子,竟派暗卫保护那女人……”眯起狭长的眼,露出笑,“不让小爷我去,我偏偏要去瞧瞧,有什么猫腻……”
温洛不知道的是,此后得夜里,萧占全天天在屋檐上,守着她窗子的方向。
“秋雨,你有没有觉得,最近好似天天有人瞧着铜雀阁?”温洛拢紧了衣物,不知怎么的看着那敞开的窗,外面是黑洞洞的。
心里有几分发毛。
秋雨摇摇头,给炭盆添上炭火,“没有啊,姑娘是不是没睡好?”
温洛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确实有些烫,可能是昨夜在窗子边吹冷风,受了寒,“恩,可能吧,我好似有些低烧,你给我煮一碗姜水,我出出汗,喝了便是睡。”
自己还是太弱了,明天得早早起来,锻炼会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