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晏之越是这副态度,李春林更是心慌不已。
这如何可能!三年前,他的肺部有湿阳内症,更是被人下了毒蛊邪症,已深入五脏六腑,而且并非是常见的子母蛊,是无解的奇毒。
只待毒虫噬心时,就是将死之日。
而在此之前的每一天,都要深受毒虫之症侵入经脉骨髓,伴随着寒毒之症,痛不欲生。
而现在,寒毒已经散发了,经脉的走动平滑有力,动如桴鼓,有起生之兆。
五脏六腑不再闭锁瘀滞,四脉也不再相争,隐隐有邪毒退、精神胜的迹象,这是分明是大愈之像!
绝不是像三年前那般的奄奄一息,垂死将至。
顾晏之给李春林递过一块巾帼,“李御首,擦一擦吧。”
李春林接过,擦去额头汗珠之后,心惊堪定,稳了稳心神,有几分迫不及待道:“恭喜顾大人,这确实是有好起来的征兆。老夫无能,竟不知这用的是何圣手用的何仙方?”
顾晏之不知怎地,想起那张不驯拧着眉的玉面冷脸,自然是不能将她暴露出去。
只笑道:“称不上是什么圣手仙方,不过是我路遇一游方郎中赐药,将信将疑喝了几次,便察觉有异,才请李御首证实一二。”
“如今看来,那游方郎中所言,半点不假,早知如此,便让他多看几服药,不至于如今,再也找不到人。”
这一番话,将李御首想问的话,全部堵了回去,游方郎中,最是行迹不定。
而且,听他话里意思,那药,也没了。
李春林又敷衍着,说了一些可喜可贺,大病得愈之类的话,笑容难以挂上脸去。
顾晏之目的已达到,自然是送人出府去。
李春林神色仓皇,回到府中,就进了书房,不准让任何人打扰自己。
当天晚上,李春林的信鸽,就已经飞到别院之中。
顾晏看完信,冷哼一声,“将这信送出去,我倒是要看看,接下来,那些人压不住。”
毕竟,三年前,给他下毒的真正幕后主使,狡猾无比,到现在都还没有抓出来。
“大公子,如此,会不会又引得他们继续有动作?”庞屹有些忧心。
“自然是要提防的。”顾晏之拿起桌上的公文,“只是,我已不是三年前的我。”
那时,身边没有多少人,势微无比,府里也是乱作一团,就叫人钻了空子。
在他的吃食里下了毒,日日夜夜,持续了一年,直到他咳血不止,才被发现身体有异。
请了无数大夫,最终得出的是,活不过二十六。
庞屹摸了摸低头啄食的信鸽,将信又恢复原处,鸽子慢慢飞远,只剩一个灰点。
之后,又请了长期以来给他看病得老大夫过来求证。
“恭喜大公子,命已保住。”老大夫的声音发颤,“\"脉象平和有力,沉疴已去大半,观脉像,只要再喝几次那神药,可活到长寿之年!”
“大喜!大喜啊!”
老大夫的手指从腕间移开,因为兴奋,声音不由自主拔高了些许。
这也将他从苦痛的记忆中拉回,只闭上眼睛,压下狂喜,但那颤抖的指尖,却透露着,内心的狂喜。
他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疼,是真的,这不是梦。
老天,终究是眷顾他的。
赏过了一直跟着自己的老大夫,又命他三缄其口。
“能接着活,可真好。”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庞屹收敛不住脸上的笑容,汉子往日严肃的脸上笑容收不住,却也红了眼眶。
恭贺的话,确实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
过去的几千个日夜,他是亲眼看着大公子一路鲜血淋漓地撑过来。
恭贺二字,如何说尽这一路苦痛。
顾晏之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胸口不再有那股郁结之气,只是指尖触到案上的公文邸报,却感觉字迹突然模糊起来。
“打水来,我洗一把脸。”他瞧见了庞屹红着的眼眶,知道这个高大的汉子不愿让别人见自己落泪。
他不想哭,却也需要静静。
“是。”庞屹下去了,不一会回来之后,面色恢复如初。
转身时,顾晏之看见水中倒映的自己。
唇角不由得微微上扬,却不敢大笑,怕惊扰之后,发现不过又是一场梦。
这些年来,已经失望太多次。他怕这一次,又是老天的玩笑。
知道冷水触上脸颊,他才笑了。
兴奋过去之后,桌上堆叠的公文又待他处理,只是这一次,批阅回复时,已没有了难遮的戾气。
而且,脑海中又一次浮现出温洛来,不由得有些怅然,担忧她如何了。
还是赶紧处理完公务,再去看看她吧。
“姑娘呢?”顾晏之加速批阅完公文,已是日暮西山,一进院中,见几个丫鬟在檐下说着些什么,并未在屋中当值。
不由得有些不满。
“回禀世子爷,姑娘早上什么都没有用,就说累得很,如果没有吩咐,叫我们不必进屋扰她。”
顾晏之听此言,恼怒丫鬟们对她不上心,更气她不吃不喝。
于是踏上台阶,打开门来,才见屋里昏黑一片,丫鬟连忙进屋,掌上灯火。
床榻上,温洛见外面有动静又亮起昏黄灯光,睡得迷糊,问道:“是什么时辰了?”
没有人回答,温洛明明听见了动静,却没有力气起来,殃殃躺在枕头上,迷迷糊糊又道:“出去吧,将灯灭了。”
她晚上睡得不安稳,有光会睡不着。
丫鬟不知如何回,只看向顾晏之
顾晏之上前撩起那新换的秋罗沉香帐子,见人还闭着眼,一副病殃殃的模样,气已经消了大半。
温洛睁开眼,见来人是他,冷声问道:“你的毒解了吗,何时遵守约定,让我离开?”
说着,从床上起身来,只是觉得睡久了,十分无力,只能撑靠在床沿上。
顾晏之见她如此,还要问自己可以什么时候离开,只觉得自己紧赶慢赶批阅公文,像极了初开情窍的毛头小子。
实在是可笑。
说出口的话,自然也没有多少温情,“自然是按照约定,等我毒解了就放你离开,可现在毒未解完。你不是想离开吗?那就来服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