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洛这是第三次半夜从梦中惊醒,梦里,她已经找到了回去的办法。
但身后总有一个面容模糊的男子紧跟着她,让她逃不脱,躲不过,回不了家。
她睡不着了,起身趿着鞋,坐在桌前,捧着凉掉的茶,喝了几口,感觉脑袋清醒了些许。
只是梦中的惊恐,却迟迟难以散去。
这国公府,果真克她。
温洛从枕头地下拿出圆儿给自己缝制的钱袋,将里面叮叮当当发出声音的钱一股脑倒在桌上。
一枚碎银子一个铜板,细细数起来。
现在只有攒下的赎身钱,才能给她最大的安全感。
竹岫看病给了她一两,坑……顾绥之和四宝付费吃下水付了二两银子,还有给丫鬟婆子们看病,加上其他零零碎碎的,加起来也有五两多了……
距八两,只有二两多了,很快,她就能出府了……
只是,她想还给圆儿也赎身,但圆儿是家生子,是卖身契上有官印的红契奴仆,也就意味着,主人家很少有放卖身契的。
她要怎么给圆儿赎出府,做个无拘无束的自由之人,也是个问题。
看着前面一堆钱,脑海中却突然浮现出顾绥之的脸来……要不,自己去求顾绥之?
但自己伤口一夜愈合的事情,还没有个说道。他不追究,也并不意味着他不想知道。
若是去求他将圆儿放出府去,那么会不会怀疑到自己也想要出府?
这显然是肯定的。顾绥之只是年轻,并不是傻。
她作为过来人,有时候,不是看不懂顾绥之看她的眼神。
那分明带着年少爱慕的情窦初开。
便是没有情,她也可以百分百确定——他对自己有好感的。
在礼教森严的古代,一个男子对一个女子有好感,除了喜欢,温洛想不出其他的。
光是想到这些,温洛就头疼。
她只想借着顾绥之的虎皮,躲过身后之人的控制,以及厨房下人的打压和为难。
但现在,事情好像完全偏离了她的设想。
她最初已经想好了等钱攒够,直接去找李嬷嬷求了恩典出府,毕竟,她府里认识的权势最大的人,出了顾绥之,便是李嬷嬷。
顾晏之那人,太过深不可测,如果可以,温洛不想再遇见。
她想得出神,撑着脸的右肘支在硬木桌上,不一会,微微发麻,她抬手却不小心将桌上的瓷杯扫到了地上。
清脆的破裂声使得温洛回过神来,她蹲下身去捡碎掉的瓷片。
就在她拿起碎瓷片时,一不小心,锋利的碎瓷片边缘划开了她的指尖。
鲜血顺着伤口涌出,滴落在地。
“嘶——”她丢下碎瓷片,看到那一厘米宽的伤口来,拿出帕子裹上伤口,用另外一只手压着止血。
好一会,见青色的帕子上不再泅出血迹,才将帕子拿开。
之后,温洛也不敢再拿手去拿了,用沾上血的帕子裹起了碎瓷片,免得明天丢时,还会扎伤别人。
不一会,温洛有些犯困,她估摸着,现在可能才一两点,便又吹熄了灯,回去躺着睡了。
…………
等第二天温洛醒来时,白色的窗纸上,显示着此刻已是天光大亮,从远处还传来顾绥之叫喊的声音,以及皮鞭划破空气的唰唰声。
只是隔的有些远,听不真切。
她住的地方虽也是在静思居,但静思居很大,甚至有自己的小厨房,只是没有用,她住的是正是小厨房旁边的一间小屋。
待她收拾好之后,只见四宝兴冲冲进来,脸上有些劫后余生之感,“莲玉姑娘,你醒了就好……上次做得那个冰鸡灵,还能做两份吗?”
冰鸡灵?温洛有些疑惑,一会才反应过来,他说得是冰淇淋。
她上次用牛奶和鸡蛋糖这些材料以及白醋做了简易版的冰淇淋,本想着给圆儿尝个鲜,却被顾绥之截胡了。
“可以的。”温洛答应下来。冰淇淋做起来也很快,而且现在冰天雪地,简直就是天然冰箱。
不一会,四宝就叫人送来了材料,让温洛惊喜的是,还有两颗艳红的石榴。
拿起石榴,温洛觉得,她可以做一个石榴冰淇淋。
午膳用完之后,顾绥之扭着屁股,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哥,真不是我不愿看那书,实在是我看不懂……”
顾晏之看他一眼,却没有接他的话,只道:“坐无坐相,我看十军棍和鞭子还是轻了。”
顾绥之立马端正了坐姿,两瓣屁股和椅子接触的时候,疼的他龇牙咧嘴。
那些人是真没收力。
“哥,你别生气……我最近新收了个厨子,做得东西都是新鲜吃食,我让她做了冰淇淋,你肯定没有尝过。”
说着,朝四宝使了个眼色,四宝出去端了一盘不知是什么的东西上来。
直到摆在顾晏之面前时,他才看到,那是盛在荷叶高足盘中的一盅遍体通红之物,煞是精致,还冒着冷气
仔细闻起来,还有丹若之香。
庞屹就要上前来,为顾晏之先试,自他中毒之后,庞屹便先尝,向来没有例外。
顾晏之抬起手,“不必,阿绥是自家人。”
又道:“你鲁莽了许多,自领十军棍。”
庞屹称是,出去了。
他在隐杀地时,便太过心急,这十军棍,是应受的。
他放下勺子,没有了刚刚的嬉皮笑脸。
“哥……”顾绥之不知怎的,只觉得这往日搀着温洛要的冰淇淋,此刻吃起来也不是那么美味。
“你……你的病,你说有办法了,可是骗我的?你是不是,还将我当做……什么都不懂的稚童?”
说着,少年眼中有些通红。
顾晏之一愣,“是谁在你跟前胡沁?”
顾绥之摇摇头,“没有人在我面前说,我自己猜的,你告诉我,是不是?”
顾晏之拿起玉勺,和他想象中的一样,入口即化,很是绵软。
“你新收的厨子是男是女?”顾晏之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没头没脑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