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血钟碎玉，故人断肠
青云钟的第九声余韵还在山谷间悠悠回荡，仿佛一声沉重的叹息。
刹那间，山门石阶毫无征兆地渗出粘稠血水，仿若无数冤魂的血泪，触目惊心。
林集周身散发着令人胆寒的肃杀之气，一步步踏着血浪拾级而上，每一步都坚定有力，仿佛要踏碎这世间的不公。
惊夜枪尖拖拽的锁链捆着清薇，链条上的倒刺毫不留情地剐蹭着她溃烂的伤口，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滋滋”声。
“仔细看，这就是你们供奉千年的圣地。”
林集的声音冰冷刺骨，仿佛裹挟着无尽的愤怒与嘲讽。
清薇面色惨白如纸，身体因痛苦而微微颤抖，被迫仰头。
她的瞳孔中映出一幅骇人的景象——巍峨的青云主殿，那平日里庄严肃穆的象征，此刻竟如恶魔的巢穴。
主殿竟是用龙骨为梁，巨大的龙骨在昏暗的光线下散发着森冷的气息。
梁上符文明灭不定，每道符都裹着片龙鳞，那些龙鳞上刻满了被抹去姓氏的弟子名讳，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曾经的冤屈。
“林师兄……收手吧……”清薇面色苍白如纸，娇躯颤抖不止，她用手捂住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随着每一次咳嗽，都有大口大口的血沫从她口中咳出，溅落在地上，触目惊心。
尽管她此时已经无比虚弱，但眼神中依旧充满了对林集的哀求之意。
只见她腕间佩戴的剑穗忽然闪烁起点点微光，这光芒虽然微弱，但在这昏暗的环境下却是如此醒目。
那是顾清欢曾经留下的一丝气息，清薇紧紧握住剑穗，仿若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师姐的残魂……还在剑冢……”清薇艰难地吐出这句话，声音细若蚊蝇，几不可闻。然而，就是这样一句轻飘飘的话语，却让原本杀气腾腾的林集瞬间僵在了原地。
惊夜枪在半空中骤然停顿下来，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凝固住了。
秦逸静静地站在一旁，他瞪大双眼，清晰地看到林集脖颈处的青筋一根根暴起，宛如一条条扭曲的蚯蚓般狰狞可怖。
他握着长枪的手指关节因为太过用力而微微发白，甚至逐渐浮现出一层细密的龙鳞纹路，这无疑是他愤怒到极致的表现。
“她也配提清欢？”林集紧咬着牙关，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来。他的声音冰冷刺骨，其中饱含着无尽的厌恶与深深的不屑之情。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众人皆以为局势会有所缓和之时，天空中的暴雨竟然毫无征兆地突然改变了方向！
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巨大手掌在操纵着这一切，千万道雨箭挟带着排山倒海般的磅礴气势，铺天盖地地朝着剑冢所在的方位激射而去。每一滴雨水都像是一颗急速坠落的流星，闪耀着寒冷的光芒，带着林集那无法遏制的愤怒与决然。
青阳真人道袍在狂风中鼓荡，猎猎作响，他手持诛邪剑，如同一尊不可撼动的魔神，拦在必经之路。
“孽徒！当年就该让你魂飞魄散！”他的声音如雷霆般炸响，充满了威严与愤怒。
剑光如闪电般劈开雨幕，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林集突然笑了，那笑容中带着无尽的讥讽与轻蔑。
他抬手，动作看似随意却蕴含着强大的力量，稳稳地接住了那道凌厉的剑气。掌心的逆鳞闪烁着诡异的光芒，竟将青光染成了血色，仿佛在将这所谓的正道之光染成罪恶的颜色。
“师父可知，为何我独留秋水剑穗？”林集的声音低沉而充满压迫感，仿佛在揭开一个被尘封已久的秘密。
青阳真人瞳孔骤缩，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与恐惧。诛邪剑在他手中突然重若千钧，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制。
剑穗在清薇腕间燃起青焰，火焰中渐渐浮现出诛邪剑的锻造画面——那是一幕惨绝人寰的场景，熔炉里翻滚的竟是被活剥的龙族幼崽，它们痛苦地挣扎着，发出凄惨的叫声。
“您总是苦口婆心地教导我们要除恶务尽！”林集怒发冲冠，他用力地踏碎了脚下坚硬无比的青石，每一步落下都如同惊雷一般，震得大地颤抖不已，就连深埋在地底之中的龙骸也被硬生生地震了出来。
这些龙骸似乎是在沉睡已久之后，终于被唤醒，它们发出低沉的咆哮声，仿佛在向世人诉说着青云宗所犯下的种种滔天罪行。
此时，整个剑冢之中响起了一阵惊天动地的万剑齐鸣声。
这声音犹如雷霆万钧，震耳欲聋，响彻云霄，仿佛是无数把利剑在同时呐喊，为即将到来的正义欢呼助威。
只见顾清欢那块早已残破不堪的剑碑突然破土而出，它带着一种永不屈服的强大气势，直直地冲向天空。
天空中乌云密布，电闪雷鸣，豆大的雨点倾盆而下。然而，这些雨水并没有能够冲刷掉剑碑上的碑文，反而使得那些文字在雨水中变得愈发清晰可见。
原本刻在上面的“林集叛宗”四个大字，正随着雨水的侵蚀慢慢褪去颜色，取而代之的则是“青阳弑师”这几个猩红色的古老篆体字。
那鲜艳欲滴的猩红之色，仿佛是由鲜血染成，让人看一眼便觉得心惊胆战、毛骨悚然。
清薇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声音响彻云霄。七窍中钻出青色根须，那些根须如同有生命一般，裹着剑穗残片，在她皮下迅速织成顾清欢的面容。
“阿集...剑冢第三...”清薇的声音断断续续，充满了痛苦与急切。
“闭嘴！”青阳真人怒目圆睁，脸上的肌肉因愤怒而扭曲。他猛地一剑贯穿清薇的胸膛，鲜血如泉涌般喷出。
然而，令人震惊的是，血水竟化作龙形，张牙舞爪地缠上诛邪剑。
剑身瞬间浮现出细密的裂痕，发出“咔咔”的声响，藏在剑格内的掌门令符也“咔嗒”一声碎裂——那竟是用顾清欢的剑骨所铸，这一发现让所有人都为之震惊。
林集眼中燃烧着熊熊的怒火，龙爪如闪电般刺入青阳真人的丹田，动作迅猛而果断，拽出一颗跳动着的龙心。
“偷来的修为，用着可安心？”林集的声音冰冷得如同寒冬的冽风，充满了质问与谴责。
“你不能杀我！”青阳真人大声吼道，他的面容因极度的惊恐和绝望而变得异常扭曲。他的声音颤抖着，带着一丝哭腔：“我若死了，顾清欢最后的一魄也将灰飞烟灭啊！”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惊夜枪犹如一道黑色的闪电划破长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瞬间贯穿了龙心。刹那间，整个剑冢像是被点燃的火药桶一般，轰然炸裂开来。伴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仿佛连这片天地都为之战栗。
三百里之外，一座冰山之巅，一名身着冰棺的男子正挥舞着手中的骨枪。那骨枪舞动之间，挟裹着一股毁天灭地般的强大力量，直直地朝着剑冢穹顶挑去。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坚固无比的穹顶竟然如同脆弱的瓷器一般应声碎裂。紧接着，冰棺中的女子便暴露在了众人眼前。
这名女子正是顾清欢，此时的她静静地躺在冰棺之中，宛如沉睡千年的仙子。然而，她那张原本绝美的面庞此刻却苍白如纸，毫无半点血色可言。更令人揪心的是，一截锋利的诛邪剑深深地插入了她的心口处，而剑柄之上所缠绕着的，赫然便是那秋水剑穗。如此凄惨的景象，直叫人看得心如刀绞。
“师姐……？”不远处的秦逸亲眼目睹了这一幕，整个人顿时如遭雷击，震惊得瞪大了双眼。他手中紧握着的剑锋更是不由自主地脱手而出，“哐当”一声掉落在地上。与此同时，他眼睁睁地看着身旁林集身上的战甲开始一寸寸地崩裂开来，就好似他心中那道最后的防线正在逐步瓦解崩溃。
顾清欢的睫毛微微颤动，仿佛在努力地挣扎着苏醒。她的指尖轻轻触到林集染血的下颌，动作轻柔得如同在触碰一件珍贵的宝物。“傻师弟...怎么还是...学不会偷袭...”她的声音微弱却充满了宠溺，仿佛又回到了曾经的时光。
暴雨突然变得温柔起来，仿佛也在为这重逢的一刻而感动。林集浑身颤抖，如同风中的落叶，龙化右臂悬在顾清欢心口，却不敢触碰，仿佛害怕惊扰了她的沉睡。他征战千年的杀意在此刻溃不成军，眼神中充满了温柔与愧疚，仿佛又变回那个被师姐敲着额头训诫的剑阁少年。
“别看……”顾清欢娇柔的身躯猛地向前一扑，玉手紧紧捂住了他的双眼，美眸之中流露出深深的担忧和无尽的不舍。只见诛邪剑此时正闪烁着耀眼的青光，剑身剧烈颤抖着，似乎在拼命抵抗某种强大的力量，这显然是它最后的力量在做垂死挣扎。
“他们要抽你……”顾清欢的话音未落，一道寒光便骤然闪过。定睛一看，原来是冰棺中的男子手持一根白骨长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这边猛刺而来！其速度之快，犹如闪电划破夜空一般。
面对如此突如其来的攻击，林集的反应却是异常敏捷。他几乎是在瞬间做出了应对，手臂一挥，手中长剑毫不犹豫地迎向了那疾驰而来的骨枪。这一击，他使出了浑身解数，动作迅速而又果断。
然而，就在这时，让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只见顾清欢竟然奋不顾身地用自己伤痕累累的身体直直地撞向了那锋利无比的枪尖！刹那间，鲜血四溅开来，宛如一朵朵凄美的血花在空中绽放。这些血花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有几滴不偏不倚正好溅在了诛邪剑的剑穗之上，使得原本洁白如雪的剑穗顿时染上了一抹触目惊心的鲜红，就好似那盛开于黄泉彼岸的曼珠沙华，艳丽而又凄美。
与此同时，原本平静如水的诛邪剑突然间爆发出一阵强烈的光芒，这光芒清澈如水、寒冷似秋霜，仿佛是感受到了主人的遭遇，正在为顾清欢的壮烈牺牲而悲愤不已。
随着这道光芒的爆发，整个青云山脉都开始剧烈摇晃起来。大地颤动不止，山峰崩裂坍塌，无数巨石滚落而下，扬起漫天尘土。而那些一直被镇压在地底深处的龙魂此刻也像是得到了解脱一般，顺着地脉汹涌澎湃地朝着顾清欢汇聚而去。
直到这一刻，众人才惊愕地发现，原来顾清欢竟然是这世间最后一条纯血龙族！这个惊人的真相一经揭露，在场之人无不瞠目结舌，心中震撼到无以复加。
“阿集，龙族真正的传承是...”顾清欢在消散前捏碎心脉，龙血在空中绘成太古契约，那契约散发着神秘的光芒。“别哭...”她的声音渐渐消散，如同风中的花瓣，飘向远方。
惊夜枪突然暴涨千丈，枪身浮现出顾清欢的浅笑，那笑容温暖而美丽，仿佛是黑暗中的一束光。林集龙瞳泣血，泪水与血水交织在一起，战甲逆鳞尽数飞向冰棺男子，带着无尽的愤怒与仇恨。“慕容天青！我要你九族尽灭！”他的声音响彻云霄，充满了决绝与杀意。
冰棺男子震碎面具，露出与林集七分相似的面容。“兄长，当年可是你亲手将我献给域外。”他的声音低沉而充满怨恨，仿佛在诉说着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暴雨中，两道惊夜枪轰然相撞，发出一声巨响，仿佛天地都为之颤抖。余波震碎青云主殿，露出殿底血池——八百具与林集容貌相同的傀儡正在苏醒，他们的眼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仿佛即将带来一场新的风暴。
秦逸捡起顾清欢遗留的剑穗，刚一触碰，突然头痛欲裂，仿佛有无数根针在刺他的大脑。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他竟发现自己竟是林集当年斩下的善念化身，这个真相让他的内心充满了震撼与迷茫。
“师姐...这就是你要我看到的真相吗...”秦逸握剑的手第一次颤抖，那是内心的挣扎与痛苦的表现。剑锋倒映出自己逐渐龙化的面容，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与困惑，仿佛迷失在了这无尽的黑暗之中。
东方泛起鱼肚白，黑暗渐渐散去。青云宗已成一片废墟，断壁残垣在晨光中显得格外凄凉。林集站在血池边缘，望着池中倒影：那张与冰棺男子一模一样的脸，正随波光扭曲成恶鬼模样，仿佛是他内心仇恨与痛苦的具象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