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清欢这话说得巧妙,话里话外都是一副为了「咱家」着想的意思,却恰巧将李万菊给适时地推了出来。
罗进这会儿可谓是怕什么来什么。
他这斗大的字不识的人,能认清麻将牌上的就不错了,哪里还研究过律法?
听木清欢说得头头是道的,心中只剩下了一个想法——若是他出不去,那家中的所有财产,不都要归他娘了吗?
他处心积虑接近姜翠兰不就是为了她的嫁妆?敢情自己做了这么多,如今还吃上了牢饭,到头来却是都便宜了别人啊!
罗进越想越不得劲,又看了看牢房外的木清欢,只觉得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了,于是赶紧上前想要拉住她的袖子。
木清欢下意识地便往后躲了躲,一副怕怕的样子。
罗进一下扑了个空,急急道:“二妹,原先在家中......我有时是对你不好,可、可那也是我娘叫我这么做的啊!你帮帮我吧,若是此番能够出去......”
他的话还未说完,牢头给的一刻钟时间便已经到了。
木清欢站起身看了他一眼,面上露出了一丝犹豫与纠结,未置可否。
罗进那叫一个急啊,眼睁睁看着牢头将人从自己面前带走,还不忘将脸卡在木栏上对着空荡荡的走廊喊:“二妹!二妹!你明日可一定要再来看我啊......!”
罗进想着,如今自家娘已经指望不上了,姜翠兰更是将他丢进大牢的「罪魁祸首」,眼下他能够指望的,也就只有这个妹妹了。
而另一边的木清欢,方才走出衙门,就立刻换了一副面孔,笑嘻嘻地跑向街对面一直等待着她出来的楚念旬。
“好了,我们回去吧!想来,今夜罗进定然是睡不着觉了!”
“明日还来?”
“不,咱给他点时间慢慢崩溃。如此一来,下回我许是就能同他谈一谈条件了!”
又过了两日,木清欢才姗姗来迟。
今日的牢头还是上回那个,他满意地接过了木清欢带来的酒肉,再次将人带进了地牢中,一边走还一边同她说道:“你明日若是再来,带一身干净衣裳吧,你家兄长这案子该如何判,明天就会有结果了。我瞧着,不是流放就是服刑,倒是不用上菜市口。”
那日木清欢离开后,罗进便盼着她第二日再送餐食来,可到了今日已经整整两日时间,罗进都不见木清欢的身影,满以为她是不打算再管自己了。
眼下木清欢又提溜着食盒出现在了牢房外,他简直就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直接从阴冷潮湿的墙角扑了过去。
“二妹!你可来了!”
“嗯......”
木清欢一如上次那般将带来的菜一一从食盒中拿出来,可这回,却已不再是隔夜的剩菜了。
罗进如今看着这喷香可口的腌肉炒蒜苗还有那白花花的米饭,却一点食欲都没有。
方才那牢头说的话他可都听见了。
不是流放就是服刑?
他是万万没想到,不过是偷了个簪子,竟会判得这般重!
于是,当木清欢将吃食都摆出来了后,罗进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抓住她的袖子急急道:“二妹,如今你若是有法子救我,让我做什么都行啊!你的大恩大德我一定不会忘记的!”
木清欢似是被罗进这话吓到了,使了点劲才将袖子挣脱出来,还往后退了几步,颤颤道:“兄长你说什么呢?县太爷要如何判你这案子,又岂是我能左右的?”
罗进一听,顿时就觉得自己已经死期将近了。
可就在他还绞尽脑汁想着是不是有什么法子让木清欢开口去求一求楚念旬之时,就看见她皱着眉头自言自语地嘟囔:“不过你这么一说......我好似还真的听过一个说法。”
“什么说法?”
罗进双手抓着木栏,整个人都紧张得不行。
“我曾听堂兄书院的人说......若是你能立功,许是能将功折罪。毕竟你也只是偷盗,到底还是没有伤人性命。可如今兄长你身在大牢之中,这「功」恐怕是......”
罗进听了这话,仿佛觉得这就是自己的最后一线生机了,赶忙追问道:“如何才能有功?”
木清欢认真想了想,“比如......若是你能检举揭发旁人的罪行,衙门许是会考虑放你一马。那人的罪行越大,那届时将你无罪释放的机会也更大。毕竟县太爷也得有些功绩,才好叫人歌功颂德,在一方百姓心中立威啊......”
木清欢这话音刚落,罗进脑海里立刻就有了主意。
他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最后的决心一般,对着木清欢道:“二妹,其实有一件事......我一直都纠结要不要告诉你,毕竟,她是我的亲娘,我这当儿子的也不忍心啊。”
“是什么?”
木清欢眨了眨眼,一副懵懂无知又好骗的样子。
罗进果然被她的演技唬住,于是接着道:“是关于咱爹的......”
木清欢一听这话,心中就冷笑开了。
「咱爹」?
这会儿想要拉拢自己,便成了他的爹,往常一口一个「病痨鬼」地喊着,以为自己忘记了吗?
可木清欢此时也心知肚明,这出戏还是得继续唱下去。
于是,她主动上前了几步,眼睛盯着罗进,有些迫切地等待着他的下文。
“这事儿同爹爹有关?!”
“嗯......”
罗进点了点头,到了这时,眼神中已经充满了决绝。
“其实咱爹去年冬日不慎跌入水中,不是因为吃了酒,是娘给他下了毒啊!”
“你......你说什么?!”
木清欢双腿一软直接坐倒在地,伸出手颤颤巍巍地指着罗进,眼中似有泪光闪烁,满脸的不可置信,那模样半分都不像是演的。
“二妹,此事我一直想告诉你,可娘说若是我透露半个字,就将我的腿打断,再赶出家门,我这才......二妹,我也有难言之隐啊!”
罗进看着木清欢濒临崩溃,赶忙将自己从这件事里面摘出去,心中盘算着如何将此事最大化利用,好哄得她将自己救出牢房。
木清欢低头垂泪,抽噎着哭了好一会儿,这才复又抬起头来,声音还带着一丝颤抖,“那你这会儿同我说,又是何意呢?爹爹已经去了,如今你却要重提,是存心要我伤心吗?!”
罗进赶忙安抚道:“二妹,我也实在是逼不得已啊!这事儿从头到尾都是娘的主意,便是上了公堂,我也愿意指认她。这么些日子以来,我夜里也睡不好觉,若是不说出来,只怕咱爹在地下都不得瞑目啊!”
木清欢这会儿已经缓过了些情绪来,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抬头看着罗进许久,这才认真地道:“所以,你是想让我去递状子,把娘告上衙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