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狗哥,你……”
张小草凝视着一脸憧憬、眉开眼笑的男人,满心的话刚要脱口而出,却又生生咽了回去。
她瞧着男人那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也罢,现在说出来还影响夫妻之间的感情,不如就等到明天瞧个究竟。
说不定,真如他所言,刘知农他们会不计前嫌,赶来帮忙呢。
这般想着,张小草轻轻叹了口气,重新躺好,缓缓闭上眼睛。
不多时,她便沉沉睡去,只是眉心依旧微微皱着。
“喔喔~~~”
天还有些灰暗,村里的公鸡就纷纷伸长着脖子叫唤着了。
“砰砰砰!”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谁呀?”
屋内,一向起得最早的刘大同刚睁眼,还没来得及穿好衣服,就听到自家大门被拍响。
他满心疑惑,暗自嘀咕谁会这么早登门,一边迅速披上件外衣,趿拉着鞋就往外走。
“是你啊,有啥事?”
刘大同打开门,瞧见门口站着的是那惹人厌烦的李二狗,眉头瞬间拧成了个疙瘩,语气里透着股不耐烦。
“嘿嘿,大伯,我来找知农哥。”
李二狗心里门儿清,自己如今在村里可不招人待见,见势不妙,赶忙说出此行目的。
“以后叫我村长,你又不是我刘氏血脉,瞎套啥近乎,在门口等着。”
刘大同毫不留情,冷冷丢下这句话。
“啪”的一声把大门甩上,径直转身回屋叫自家儿子去了。
李二狗望着眼前紧闭的大门,眼神里闪过一抹难以言表的复杂情绪。
以前暂且不说,自从他去镇上当了衙役,谁不高看自己一眼,哪承想如今竟这般被人如此明晃晃地嫌弃。
他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很不是滋味,还有一丝恼怒。
“是二狗啊,大清早的,啥事儿劳你跑这一趟?”
刘知农打开门,脸上挂着一抹看似热络、实则疏离的笑容。
他慢悠悠地开口问道,眼神却透着几分淡漠。
“知农哥,弟弟我在镇上租了房子,今天就打算搬过去,想求哥哥借牛车使使。”
李二狗早在大门开启的瞬间,就堆满了讨好的笑意,那笑容里多少带着些小心翼翼。
“不借!我今天还有用呢,往后几天也不得空!”
刘大同抢在刘知农前头,粗声粗气地一口回绝。
他心底门儿清,这李二狗前些日子把刘家搅得不得安宁,害得刘家折了几条人命。
如今倒好,还有脸找上门来求帮忙,门儿都没有!
李二狗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嘴角微微抽搐了几下。
他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又陪着笑问道:“这样啊,那……知农哥,麻烦你搭把手帮个忙吧,我家里杂七杂八的东西太多,我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
“我……”
刘知农刚要张嘴,就被刘大同一把拽到身后。
“他也没空,你上别家问问去吧!”
刘大同说着,“啪”的一声,毫不留情地关上了大门。
“爹,你干啥呀!”
门内,刘知农故意扯着嗓子,带着几分佯装的不满,对着刘大同挤眉弄眼地高声叫嚷。
“哼!我干啥?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去帮忙,我打断你的腿!咱刘家可容不下胳膊肘往外拐的子孙!”
刘大同瞧出儿子的意思,也顺势大声呵斥起来。
李二狗望着再次紧闭的大门,双手紧握成拳,指关节都因用力而泛白,脸色铁青。
他狠狠地咬了咬牙,转身大步离开,那背影透着满满的憋屈与愤懑。
刘知农在门缝里看到离开的李二狗,很平静。
他搂紧了一下衣服,缩着身子回房抱着媳妇再睡个回笼觉去。
自从大田氏和刘老能去了后,刘知学似乎也从打击中走了出来。
他挽起袖子,穿着以前不屑一顾的麻布短褂下了地。
虽然比不上别家的汉子那么能干,却也比以往强上不少。
刘伯双也没有去镇上当学徒了,自从人大哥刘伯文的事情一出,直接就被辞退了,现在的他也下了地。
小田氏一直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在大家一致认为可能过不了多久就会死掉的时候,一直顽强的活了下来。
三房搬了出去,日子过得不温不火。
牛枝花本来今年是要给刘勤相看的,因为刘老能他们去了,虽然过继了出去,却也把儿子的亲事儿往后推了。
一年后,四月下旬。
铁匠镇,东街的一座三进院中。
“耕儿,你快出来看看,你用的东西都齐乎了没有?”
刘知农擦着脑门上的汗珠,站在马车边上,问着自家小儿子,刘勤则在一边忙上忙下的搬着东西。
这辆马车是年前才购置的,专为刘耕书赶赴府城参加考试所用。
至于那辆陪伴他们许久的牛车,则被留在了村里了。
刘耕书走出房门,来到马车旁。
他将车上的物品细细打量了一番,确认一样不少后,微微点头,继而转身回屋,继续收拾其他琐碎物件。
此次前往府城,他胸有成竹,志在必得。
院试过后,一旦成为生员,便能踏入官学进一步深造,便不回镇上了。
虽说平日里与自家夫子有书信往来,可人并不在身边。
学术之路漫漫,遇到难题时,有些复杂的疑惑实在难以全然落于纸笔,向自家夫子问个明白。
这次进入官学,正是自己潜心沉淀、磨砺学识的绝佳契机。
“好了,我们这就出发啦!”
刘知农神色凝重,目光缓缓扫过家人。
“爹娘,他娘,你们在家可要多保重身体,地里的活儿,千万别逞强,要是忙不过来,该请人帮忙就请人,千万别累着自己。咱们一家人平平安安的,比啥都强。”他有些不放心的又叮嘱了一遍。
这次陪刘耕书前往府城赶考的,是刘知农与刘勤,所以壮劳力家里是一个都没有。
这会儿还正是耕种的时候,他真怕留在家里的人给累坏了。
牛枝花站在一旁,手轻轻抚摸着小儿子的脑袋,眼眶泛红,里面蓄满了不舍的泪水。
她紧咬下唇,轻轻点着头,不敢开口应声,就怕一开口,压抑的哭声便会倾泻而出。
小儿子这次去考试,可能一年多都见不着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