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等人进了食堂,打完饭刚要坐下,那几个当地人一身疲惫的走了进来。那个和父亲叫板的人走向柜台,伸手拿了两瓶酒来,随口说道:“和以前一样,先记上账。”转身来到父亲这张桌子,伸手拿起桌子上的酒杯,给几人都倒了满满一杯酒说:“今天我算开眼了,以前算我狗眼看人低,现在我向你们赔罪,请都喝了这杯酒。”
父亲忙拉住他的手说:“兄弟,严重了,都是出来混饭吃的,咱没那么多说头。”那人却执意不肯放下酒杯,眼神诚恳地看着父亲,“大哥,你就给我个面子吧。今天看你们干活儿,那股子认真劲儿真让我牛不耕佩服。我们平时懒散惯了,跟你们比起来差远喽。”那个年纪大一点的老蓝也说道:“兄弟,老牛这么有诚意,你就喝了吧。”
父亲见状,便松了手,笑着说:“行,兄弟,那咱们干了这杯。”众人一饮而尽后,气氛瞬间变得融洽起来。那牛不耕有三十多岁的年纪,此时他问父亲:“我就不服气了,我们几个人不比你们的力气小,可为什么就没你们干活快呢,以前,我们一天最多装五个车,那我们还牛的不行呢?你们怎么就比我们装的多?还装的快呢?你们不知道累吗?还是你们有什么秘诀?”
没等父亲开口,王启年说话了,“老兄,你叫牛不耕?这牛要是不耕地,可没什么大用呀?”随后他又指着旁边的马行远说:“你看我们这位马老兄,他叫马行远,他可是在艰难的工作道路上越行越远,所以你注定干不过我们的马老兄。”
众人一听都笑了。牛不耕也笑着说:“我牛不耕在农村不耕地,所以我才选择来当工人的,我也想越行越远,可我这头老牛没有马跑的快呀!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两伙人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这时马行远拍着拍牛不耕的肩膀说:“哪来的秘诀,我们只是配合的好而已。看你们装车那架势,不比我们力气小,关键是底没打好,原木放的地方不合适,所以你们越往上越累还越慢。”
父亲也说:“看起来抬木头装车没什么技术含量,可这里的门道可不小呀?怎么留好起跳木?怎么打好底?怎么先从边上开始装?这些都有很多的技巧,别看你们有专门看车的,还没有我们没看车的装的快。”众人都频频点头称是。
这时候张海林从一个角落里走出来对父亲等新来的人说:“我也听你们说了半天了,你们就把这些装车技巧都教给我们本地人吧,现在我们可是一家人了,我们的目的就是尽快点把原木都装下山,所以请你们不吝赐教。”
说完也给父亲等人都倒了一杯酒。梁育才坐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此时也站起来说:“张队长都发话了,咱们现在也算一家人了,大家也别藏着掖着了,都互相交流一下吧?”他话说的很委婉,把教他们装车技巧说成是互相交流。
张海林看了梁育才一眼,心想,“这个梁育才不愧是这伙人的领队,说话如此谦逊,懂得给别人留面子,这种人以后不可小觑,要尽量和他搞好关系。”此时他对梁育才又有了新的看法,昨天还觉得他不靠谱,说他的工人一天能装七个车,如今事实摆在那里,容不得他有半点怀疑。
父亲笑着说道:“既然大家这么真诚,那我们肯定知无不言。其实这装车最开始就要规划好整体布局,首先要把起跳木留好,为上高打基础,然后就是先把底打好,再就是先从边上装,最后再慢慢往回收。”
马行远接着补充:“还有这底层的原木摆的方法也有讲究,看准那根木头应该放哪,放的要是不合适,那就给后面找麻烦,导致装的越高,干的越慢。”
牛不耕听的很仔细,本地的工人也都围坐过来,眼神里满是佩服和惊喜。要是学会了,以后装车也会快,挣的钱也会更多。
梁育才看到这场景,心里松了口气,只要双方和睦相处,这工作就能顺利推进。
众人连喝带聊,这时海生说话了,“我说老牛,你说话可得算话?以后我们喝的酒,你可得供着了?”牛不耕笑着说:“喝酒不成问题,你们要把我们教的和你们装车一样快,一天也能装六七个车,到时候,我天天请你们喝酒。”众人都笑了。
此时的大兴安岭,外面虽然零下四五十度,但屋里却温暖如春,笑声不断,众人频频举杯,气氛十分融洽。梁育才见大家这么高兴,生怕都喝多了,就轻咳一声说:“时间不早了,快吃快喝,早点回去休息,今晚我向张队长要了七个车,明天还有一场恶战等着你们呢。”
张海林也对那几个当地人说:“行了,你们快点喝,明天我给你们也要了五个车,人家是七个车,你们装五个车要是让人落下了,那可丢人了。”
父亲回到宿舍,此时已经九点多了,他拿起脸盆倒了水,座在炉子上。水热之后,洗了脚,然后躺在被窝里睡觉了。
外面的月光透过窗户照在屋里,给这个宁静的夜晚,带来一丝柔光,远处的森林里,还时不时传出野兽的嚎叫声。
次日早上刚吃完饭,运材车来了,众人穿好衣服,跟着运材车去了楞场。把跳板架好,父亲几人抬起木头,一阵小跑上了车。等装完第二车的时候,那伙当地人还是一个车都没装完,急的张海林一个劲嘟囔这几个人是饭桶,“干啥啥不行,吃啥啥没够。”
父亲走到张海林身旁说:“张队长,你先别着急,他们还是没配合好,等这个车装完,我们组派一个人过,教他们怎么看车,几天他们就会了。”张海林这才停止了嘟囔。
装第二车的时候,父亲和那伙本地人说:“你们下来一个人到我们这组。”随后对马行远说:“你去帮他们看一下车。”马行远答应一声就去了,那边的牛不耕来到父亲组。
马行远拿起看车杠子,对几个人说:“我让你们抬哪根木头,你们就抬哪根,我让你们放到什么地方,你可就把木就放到什么地方。”几人齐声答应。马行远指着地下的一根小木头说,你可先把那个小的先抬上来,几个人依言把那根小木头抬了上来。
马行远又说:“你们先挑小一点的木头,把底打好,然后再装大的。”几人又抬家几根小木头,马行远指挥几人把起跳木留了出来,然后又命他们开始抬粗一点的木头,有指挥几人把根节的大头朝前抬上了车,放在了车的边上,待车边都装的差不多了,又开始往里收,等车装到一半的时候,再往车上走就费劲了。
他指挥几人把跳板搭在起跳木上,把跳板起高,然后又铺了一层中不溜的木头,最后把木材的根节大头朝后装到了车上,这车原木彻底装完。张海林在下面掐着时间呢,一看手表,这车才装了五十分钟,比以前提前了一个小时。
第二天中午,张海林来到林业局杨副局长办公室,杨副局长一看见张海林就笑着问:“新来的这些人怎么样?靠谱吗?”张海林高兴的说:“这些人太厉害了,一个组一天装七个车,还不带贪黑的,比我们那些人一天多装三个车,第一天他们领头的向我要七个车,我还以为他吹牛呢?没敢给他,我就说你们刚来,先装六个车吧,他也答应了,这六个车我还怕他们装不完呢,没想到下午两点多钟,六个车就都装完了,五个组呀?第一天就装了三十个车。太厉害了,不服不行呀,咱和人家没法比。”
张海林接着又说:“刚开始的时候,咱的人还瞧不起人家呢,那个老牛还和人家打赌,说人家那伙人干不了几天也得累跑了。可第二天,就打了自己的脸,可人家也没记仇,还把装车的经验毫不保留的传授给了咱们的人,这伙人真是太、太……”他一时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了。“反正就是太厉害了。”
杨副局长听完,哈哈大笑着说:“看来我们这一万多米原木是没问题了,赶在化冻之前全能抢到山下了。”张海林道:“那一点不成问题,两个月内,咱们那些原木,保证全部抢运到山下。”
至此,援助大兴安岭的远征队,一战成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