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虎迈动着小短腿,在夜色笼罩的小径上小心翼翼地前行,每遇岔路,便脱下鞋子,用力朝前方扔去,再依着鞋头所指方向继续前进。
如此这般,足足走了一个小时,他才踏上一条宽阔的大道。
虽说踏上了大道,可李小虎心里却犯起了嘀咕,他压根儿不清楚哪头通往市区。
况且,这一路折腾下来,他那小小的身躯早就疲惫不堪,两条腿似灌了铅一般沉重。
为求稳妥,他随意挑了个方向,又强撑着走了几百米,瞧见路边有棵大树,便走过去,一屁股坐到树下,大口喘着粗气。
歇了会儿,李小虎伸手在布包里摸索,掏出个窝窝头,张嘴啃了起来,边嚼边在脑海里仔细翻找有用的记忆片段。
突然,他脑海中闪过进屋时那老女人说的话,说是路过北门买的老母鸡。
李小虎眼珠子一转,心想: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们所在的村子在城市北边呢?
想到这儿,他仰起头,望向夜空。
今晚的天空云层有些厚,所幸这年头光污染少,眼力好的话,依旧能瞧见天上的北斗七星。
李小虎记起院长妈妈曾教过的法子:把北斗七星斗口的两颗星——天璇和天枢连成一条直线,再沿着这条线向斗口方向延长约五倍的距离,便能找到北极星。
北极星可是正北方的标志,找准它,方向就明了了。
李小虎依着法子,很快找到了北极星。
他面朝北极星站定,这下心里有底了:自己正面是北,背面为南,左面乃西,右面即东。
而眼前这条大道恰好是南北走向,如此一来,他只需转身沿着大道朝南走,便能抵达市里。
找到了方向,李小虎顿时来了精神,三两口吃光剩下的窝窝头,还不忘装模作样地拍拍手,尽管手上压根儿没什么碎屑。
他重新背好布包,迈着坚定的步伐,沿着大道大步向南走去。
又走了一个多小时,李小虎隐约瞧见前方有亮光闪烁,还能听到若有若无的人声。
他的心“咯噔”一下,瞬间绷紧了弦,赶忙关掉手电筒,轻手轻脚地躲进路边的树林里。
他不知道的是,前方是一支由公安、民兵以及热心市民组成的搜索大队。
他们从北门外的各个村庄逐一排查过来,眼下虽没什么收获,但每走过一个村子,就会有村民自发加入,队伍愈发壮大。
李小虎猫在树林里,大气都不敢出,眼睛瞪得溜圆,瞧着队伍缓缓从身边经过。
这时,离他最近的两个村民闲聊起来。
“你说,咱这次能把那两个人贩子揪出来不?”
“哼,必须得把他们找出来!去年我外甥在村口玩,眨眼就被拐走了,有人瞅见那天有个老头和一个老女人在村口晃悠,铁定就是他俩干的好事!”
李小虎一听,心头猛地一震,激动得差点叫出声,这是来找贩子的队伍啊!
他不及细想,一个箭步从树林里冲了出来,扯着嗓子大喊:“我知道人贩子在哪!”
队伍里离得近的村民被这突如其来的喊声吓了一跳,无数手电光和火把光瞬间齐刷刷射向李小虎。
领头的杨局长见状,赶忙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
只见一个四五岁模样的小男孩,正抬手挡在眼前,试图挡住那刺眼的亮光。
“把手电筒光挪开,别照着孩子眼睛!”杨局长高声喊道。
随后,他快步走到李小虎跟前,蹲下身子,和声问道:“小朋友,你是不是今天在火车站被人贩子拐走的李小虎?”
李小虎瞧着眼前身着藏蓝色警服的杨局长,声音带着几分激动:“公安叔叔,我就是李小虎,我从人贩子那儿逃出来啦!”
人群中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谁都没想到能这么顺利找到孩子。
杨局长亦是满脸欣喜,说道:“可算找到你了,叔叔这就带你回市里,明天你就能见到家人啦。”
李小虎对未曾谋面的家人没太多感触,反倒一脸疑惑,歪着脑袋问道:“你们不找人贩子了吗?”
杨局长微微一怔,心下暗叹:这孩子可真特别,别的小孩遭遇这事儿,早就哭着喊着要回家,他倒好,还惦记着抓人贩子。
“小虎,你还记得去人贩子家的路不?”杨局长放缓语速,轻声问道。
“记得,可我实在走不动了。”李小虎指了指杨局长身后的自行车,“我可以坐在自行车上给你们指路。”
杨局长起身,面向众人喊道:“孩子找到了,大伙都先回去吧,剩下我们公安和民兵队的去抓人贩子就行。”
“杨局长,我们闲着也是闲着,你们先走,我们在后面跟着,绝不添乱。”
“对对对,我非得亲眼看着这俩贩子被抓不可。”
杨局长见状,无奈地摇摇头,弯腰把李小虎抱到自行车前杠上,推着车,快步朝着李小虎所指的方向赶去。
到底是大人腿长步子大,李小虎走了几个小时的路,杨局长他们只用了一个多小时就到了。
望着那扇虚掩的院门,杨局长带人悄悄摸了进去。
没一会儿,就押着两个被五花大绑的人走了出来,最后两人还抬着那个床单包裹的孩子。
杨局长神色复杂地看向李小虎,满心疑惑的问道:“这两人是被你绑起来的?”
李小虎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摸了摸鼻子,小声说道:“应该是吧……”说着,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连忙从包里掏出个本子,递给杨局长,“公安叔叔,这是我在那个老头身上翻到的,给您。”
李小虎心里门儿清,其他“战利品”可不能提,这可是他凭本事弄来的。
杨局长接过本子,翻开一看,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某年某月某地偷的孩子,卖到某地给了某某某,卖了多少钱,记录得详尽至极。
杨局长气得脸色铁青,狠狠踹了一脚那满头都是血渍的老头,怒骂道:“你他妈拐卖这么多人就算了,那么小的孩子都杀,还是不是个人!”
此时老头跟老女人都低着头,用阴狠的眼神看向李小虎,李小虎丝毫不怂,回瞪回去。
杨局长瞧见立马一人一脚,骂道:“你们特么当我面还敢瞪眼,我特么让你们瞪。”说完不解气的又踢了两脚。
一旁那位刚说去年丢了外甥的村民急冲冲地凑过来,焦急地问:“杨局长,您快瞧瞧,有没有去年在马家屯丢失的 4 岁男娃?”
杨局长闻言,迅速翻动本子,翻到去年的记录。
不一会儿,真找到了:“还真是他俩干的,卖到隔壁市了,回去我就帮你联系那边,看看能不能找回来。”
那村民一听,双眼瞬间充血,疯了似的冲向两个人贩子,边挥拳边骂:“你们这两个畜生,拐我外甥,害我姐伤心过度,自杀了,我今天非让你们偿命不可!”
杨局长等人并未阻拦,只等他发泄得差不多了再说,毕竟这种人渣,留口气带回去就行。
等那村民打得差不多了,一个公安上前劝道:“差不多行了,别打死了,还得靠他找人呢。”
正在这时,村里突然涌出一群手持各式武器的村民,为首的在老远就扯着嗓子喊:“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半夜来我们百宝屯闹事?”
原来是这家后面的邻居听到动静,偷偷跑去通知了村长,村长以为有人来捣乱,便叫上村里所有青壮年,抄起家伙就赶了过来。
杨局长转过身,对着那边大声喊道:“我是沈市北城区的公安局局长杨世林,让你们村长过来。”
为首的一听是市里的杨局长,吓得赶紧缩回到人群里。
一位老者从人群后面慢慢走出来,陪着笑脸说:“不好意思,杨局长,我还以为有人来我们屯闹事呢。”
杨局长脸色冷峻,厉声说道:“你们屯子可真行,竟然窝藏人贩子!还杀了一个男孩,明天自己到市里报到去!”
那老头一听,吓得一哆嗦,赶忙解释:“杨局长,我们真不知道他俩是拐子啊!”
“行了,人我带走了,明天自己去市里解释,赶紧让大伙都散了。”杨局长这次带的人多,而且武器精良,自然不会跟他客气。
“留一队人配合民兵队封锁现场,谁敢妨碍执法,直接开枪。”杨局长说着瞥了一眼不远处的人群。
“是~”这些公安跟民兵队都不傻,现成的功劳不捡就是傻子。
老头急得直拍大腿,杨局长队伍里有不少都是周围村子的人,这要是宣传出去,他们村的名声全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