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子谦不赞成道:“你想得倒是美好,实际情况却恰恰相反。在乡下要什么没什么,不是有钱就能买到一切。
而且大家一起干农活,若你干得少,会受不少社民和知青的奚落和排挤,身心都会饱受折磨。”
“只要我不用靠工分养活自己,乡下那些社民会很乐意我不上工,不去分他们的工分和粮食。至于其他知青,他们爱咋咋地,不往来就是了。”
“可你不知道,那些乡下人很封闭排外,知青队唯有抱成一团,才能跟当地生产队抗衡。要是你形单影只脱离团队,非常容易遭受外界的不公平对待甚至侮辱欺凌。”
许子谦说完,突然想起许安若的亲生父母在乡下,应该能想梦中的沈芊芊一样,受到沈家的庇护。
说不定她想下乡,正是想见自己的亲生父母。
想到这,他直接问道:“若若,你是不是想借机回沈家?”
“没有。”以她的心性,哪怕具有血缘关系,也根本不可能轻易接受沈家一大家人,将他们视作亲人对待。
“比起去他们那,我更想去东北三省。听说那边只种一季农作物,从九、十月份就开始居家猫冬,一直到来年四、五月份冰雪融化了,才开始下地劳作,正适合我这样懒散度日的人。”
“可是东北很冷,听说每年都会冻死人。”
“那边家家都有火炕,我可以请人砍柴,备足过冬所需的柴火。”
“我还是不放心,要不我休学半年,陪你一起下乡,等你真正安顿好了,我再回学校。”
他们两人都知道,就像妇联主任说的那样,父母肯定不会让好不容易回到身边的沈芊芊报名下乡。
若必须要出一个名额,只会落到许安若头上。
这是许子谦能想到的兼顾彼此的唯一方法了。
许安若却并不想他跟着:“你以为大学是你开的,想休学就休学,想复学就复学呀?
现在大学名额有多紧俏,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前脚办休学,后脚就有人顶替了信不信?
我是真的自己能够应对,不需要你陪。
你要做的,是好好上你的大学,然后顺利毕业进入单位。要是有一天我想回城了,你也就有能力帮我。”
许安若把话说到这个份上,许子谦只好放弃自己的想法。
他突然眼睛一亮:“大哥就在东北军区,要不我们去给他打个电话,问问他能不能让附近的公社接收你。”
“可别!我不想去大哥那。 ”
“为什么?”
许安若不能说自己与以前不同了,就道:“我就想去一个完全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
许子谦闻言心中猛地一痛,他滑动了下喉结,声音沙哑道:“若若,你是不是还介意之前的事?是我们不对,害你遭逢生死大难,对不起......”
许安若深深一叹:“二哥,我只是看淡了一切,想根据自己的心意,闲适自在地度过余生。
要是有大哥的关系在,为了不给大哥丢脸,我就得勤劳肯干、吃苦耐劳,这不害了我自己么?”
许子谦一想也是,挫败不已:“你说什么都有理,我说不过你。等爸回来,让他跟你说。”
许安若笑了:“那就等爸回来再说,反正也不着急。”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柱子的喊声。
许子谦出去,将人带进大厅。
许安若见柱子满头大汗,立即倒了一杯水给他喝。
“谢谢安若姐。”柱子接过水杯咕噜咕噜一口气喝下。
而后,他放下水杯,脸色紧张道:“我刚得知一个消息,那个农业局的赵主任出事了。”
许子谦一惊:“什么事?”
“他昨天大半夜从楼梯上摔下来,落了个半身不遂的下场。听医院里的人说,他的妻子怀疑昨夜有人潜入家里,暗中加害导致。
公安问本人时,他不断点头,却因为偏瘫导致不会说话也不会写字了,没办法提供有效信息。”
许子谦道 :“若真有那么一个人,反倒是帮了我们一把。”
柱子闻言,看向许安若的眸光中带着一抹隐晦的探究:“安若姐,您觉得呢?”
怎么偏偏就那么巧,昨天刚跟她提及这个人,夜里就出事了。
许安若淡淡回视:“我跟我二哥想得一样。”
许子谦站起来:“若若,我出去打探一下,你就在家待着,哪里也不要去。”
“好。”许安若看着他叫上柱子,急匆匆离去。
关大门的时候,柱子回头看了一眼,对上许安若毫无机质的眸光,不禁打了个抖。
路上,柱子犹豫再三,还是问道:“子谦哥,昨夜安若姐真喝醉了吗?”
“对啊,你不是也看到了么?”
“是,是......”
许子谦突然停下脚步,厉声问道:“柱子,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柱子吓了一大跳:“没什么意思,我就随口一问。”
“真的?”
“真的!”
许子谦盯了他好一会儿,才收回视线再次起步。
柱子亦步亦趋地跟上。
许子谦又开口道:“我妹妹不会因为这点谣言中伤,就害得人半身不遂。她一向心地善良,否则当年也不会从那群混混手里救下你,还请我爸帮忙。”
柱子立即回道:“是,安若姐是我的大恩人,我柱子这辈子,绝不会做对不起她的事。”
常年混迹于市井的他,比常人有着更为敏锐的直觉。
一听到有人暗害,就想到会拳脚功夫的许安若身上去了。
但无论是是不是许安若所为,他都打定主意不会向外人吐露半个字。
只是人都是好奇的动物,他也忍不住去探究真相。
经许子谦这么一说,他赶紧收回分散的好奇心,并认定不是许安若所为。
许子谦叹道:“现在的冤假错案数不胜数,我不希望这件事把我妹妹牵扯进来。”
柱子连忙回道:“哥您放心,我绝不多话。”
此时的他们都没想到,有些时候往往注定事与愿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