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娇娇回过神来，合约已经摆到她跟前了。
她有种被人赶鸭子上架的感觉。
她不相信天上掉馅饼的事，这么大的便宜砸在身上，总觉得心里不安。
周通把菜端上来，裴野瞧了一眼，皱起眉头：“把葱挑了。”
“哥，你不是不挑吗？怎么……”
裴野瞪了他一眼，打断了周通的话。
他眉眼本来就长得深邃，目光犀利，无形给人压迫感。
周通被瞪了一眼，什么话都没说，赶快用筷子挑葱去了。
韩娇娇好奇：“裴同志也不吃葱吗？”
“嗯，签字吧。”
他又将笔和印泥往韩娇娇身边推了推，她终是抵不过金钱的诱惑，在金额上多加了一块钱。
“咱们就一人退一步，每个月六块钱，三个月一付，你看可以吗。”
“嗯。”
韩娇娇签了合约，本来是想趁机告辞，但被周通热情挽留，拿了三套碗筷，还买了三瓶汽水。
可能是因为不熟，又或者是裴野太高了，坐在他身边，韩娇娇心里七上八下的，凸凸直跳。
但裴野一切如常，吃了口炒青菜，面露嫌弃。
“你这水平，炊事班的赵师傅要提刀砍你了。”
“很难吃吗？”
韩娇娇没多想，刚吃了口青菜，再吃裴野炒的韭菜鸡蛋，高下立见。
她不好意思吐槽，但周通一见她的表情就知道了。
他立刻开始彩虹屁：“我哪能跟裴哥比啊，谁不知道你十项全能，除了没媳妇以外，完美！”
裴野挑了块鱼背上的肉塞进他嘴里，周通大叫着“鱼刺，卡死了！”，一边乖乖地捋鱼刺。
裴野用纸巾擦干净筷子，又给韩娇娇分了一块鱼肚子上的肉。
她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吃过鱼肚子了。
在乡下的时候，因为两夫妻对她很关照，偶尔打到了鱼，她就会把鱼肚子上的肉片下来，给他们做饭。
在顾家就更不用说了，有顾时风，还有韩婷婷。
她日常吃的就是鱼头和鱼尾，连背上的肉都吃不到。
今天竟然在这里吃了一大块鱼肉，何其可笑。
韩娇娇目色有些悲凉，裴野岔开话题：“你还没说，明天几点有时间。”
她思绪被拉回来，忙说道：“看你，我都行。”
“那就十点，留个地址，我去接你。”
她低价租别人的房子，已经占了大便宜了，不来接他就算了，怎么能让裴野来接她。
她刚要拒绝，周通就往指着院子角落说道：“别担心，我哥有车，他开车带你快得很！”
角落那边黑漆漆的，还有一扇门，更黑，根本看不见东西。
韩娇娇就看见一台自行车放在门边，才想起裴野回来的时候，是推自行车回来的。
裴野：“租赁所在南四街，公交不方便，我带你去快一点。”
她这才想起来，现在南四街还在开发，下了公交后还要走四站路。
租赁所也是去年才搬过去的。
韩娇娇也没扭捏，倒了谢后留下了地址，约好早上九点半在大院门口见，就起身告辞了。
周通送她去了车站，回来时看见裴野在抽烟，也凑过去要了一根。
“裴哥，虽然租金是老爷子定的，就是想让你赶快回去，但你也不用降低到五块吧？不怕别人说你扰乱市场价格？”
裴野没说话，周通更来劲儿了：“那小丫头什么来历啊？你在她面前连烟都不抽了，还请别人吃饭呢，有情况呀！”
裴野扫了他一眼没吭声，思绪却回到了三年前。
那时他已经劳动改造一年了，挨整是家常便饭，有次冬天掉到山沟沟里，以为自己要死了，却被人拉了上去。
他还记得那丫头和别人据理力争，最后一个人拖着板车把他送到卫生所。
被领导骂的时候，还仰着头说她没错，错的是那些见死不救的人。
裴野吐着眼圈圈，朝周通伸出手。
“咋了？你干啥？”周通迷茫地眨眨眼。
裴野：“电影票，你有两张。”
周通捂着上衣口袋，一副伤心样哭诉：“裴哥，我就两张，还想请李护士去的，你怎么……”
裴野拿起烟塞到他手里，不由分手从他的口袋里拿了两张电影票。
“跟你换。”
周通呆愣地看着手里的半包烟，半晌才回神吐槽他，有异性没人性。
裴野还记得小丫头守在病房门口时，手里拿着国外小说。
她爱看小说，应该也喜欢看电影。
……
七点多的时候，韩娇娇才回到顾家。
除了顾长青以外，其余人都坐在饭桌上，连顾时川也在。
周红见她回来了，连忙起身，笑眯眯地招呼她：“娇娇回来了？快来坐！”
韩娇娇礼貌地笑着，但笑意不达眼底。
一个圆桌，周红坐主位无可厚非，但唯一剩下的位子，左边是韩婷婷，右边是顾时风，两个都是她最讨厌的人。
如果不是因为周红的关系，她连敷衍都懒得敷衍。
她刚勉强自己坐下，顾时川就开口训斥：“去哪了？这么晚才回来，不知道家里七点开饭吗？”
“抱歉。”
韩娇娇沉默着加了一口青菜慢慢吃。
周红见状用手肘拐了顾时川一下，他才收敛脾气，夹了半条鱼尾给她。
“吃吧，妈特意给你做的红烧鱼，全家都等着你吃饭呢。”
韩娇娇看着碗里的半条鱼尾，再看看满桌的菜，心里堵得慌。
说是特意给她做的，可一桌饭菜已经消灭了一半，一条鱼也只剩半个头也半个尾巴，鱼背上的肉也没剩多少了。
她其实早料到了，也没抱希望，只是现在的场面，和裴野那形成鲜明对比，让她食难下咽。
更别提鱼尾上还有葱花。
她最讨厌生葱了。
韩娇娇不想扫大家的兴，就没动那半条鱼尾，自顾自地吃点青菜，打算应付过去就回房。
可谁知顾时风耷拉着脸，突然抢走了她的碗，用力扣在了桌子上。
周红当下起身训斥：“顾时风，你又发什么疯？给你姐姐道歉！”
顾时风没理会周会，而是瞪着韩娇娇大骂。
“我顾家供你吃供你喝，我哥对你还掏心掏肺的，把你当成未来媳妇对待了，你还有什么不满足，要脸子给谁看呢！”
“不想待在这里就滚，我们顾家又不欠你的！没教养的东西，你就是比不上婷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