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城的人很多,李大牛将儿女牢牢牵住,紧张地排着队,等待进城。
手心处传来的湿热,令李云溪嘴角上扬,一脸乖巧的跟着。
她前面是李大牛,身后是一只鸭头。
李云溪向后瞧了一眼,一个精瘦的灰衣汉子,挑着装满鸭子的竹笼,竹笼间隙有点大,一只鸭子的头挤了出来。
那只鸭子不断摇晃着脑袋,毛绒绒的触感从身后传来,让李云溪暂时不计较它身上那股浓烈的味道。
有人背着背篓,有人推着车,有人挑着担,有人空着手,有人牵着人...脸色或喜或愁或忧,无一不是在告诉李云溪,这是一个充满烟火气的人间。
很快就轮到李家三人,李大牛交了3文的进城费,就匆匆拉着两人朝牙行走去。
禹都县并没有想象中那般美好,穿过一条长长的石板路,直到走到一间牙行门口,李云溪就再没遇到石板路,全是泥土夯实的道路。
好几辆马车从她身旁路过,呛得李云溪不停咳嗽。
她暗自庆幸,得亏这几日没有下雨,不然她脚上的鞋怕又要倒大霉。
三人刚踏入牙行,一个头戴方巾有点胖的中年男子就面带笑容迎了上来,拱手道,“客官,可是要买人?或房屋铺子?”
李大牛瓮声瓮气地说道:“掌柜的,俺想租个房子。”
中年男子笑容少了一分,但还是伸手做出请的动作,“哟,鄙人姓蔡,大伙都称我为蔡伢子,这位客官,如何称呼?先到里头坐会,我马上给你查查,咱这儿可有不少房源,您对房屋大小、格局可有啥要求?”
李大牛挠了挠头,说道:“我们三个人住,至少要2个房间,要离回春堂近的,能遮风避雨就行。”
“好好,客官这边请...”三人跟着蔡伢子进了屋子,接着就有小厮上了茶。
蔡伢子一进屋,就拿起一本书薄翻看起来,一面翻一面嘟囔着,“回春堂附近有4家屋子出租,其中有三处是主家隔出来的,一家是独门独院。”
说着,蔡伢子看向李大牛继续道,“至少半年起租,不知客官租多久?对租金可有要求?”
李大牛想了会回答道,“我儿子要在回春堂治病,租半年没问题,租金是多少?”
蔡伢子瞄了眼坐在一旁的李云泽,从三人一进来,他就瞧出这娃不对劲,回春堂近日来了位老太医,估计几人是奔着老太医去的,“那建议你选主家隔出来的屋子,租金也便宜,大概800文到1两银子之间。”
李大牛一听到租金,顿时瞪大眼睛,声音也有些大,“这么多?蔡掌柜,你看俺一个穷苦人,能不能再便宜点?”
蔡伢子皱着眉,一脸为难:“客官,这是屋主给的价,这个我做不了主,要不咱们先看看屋子?”
李大牛叹了口气,点头同意了。
茶水都没喝完,李家三人便跟着蔡伢子去看房子,穿过七八条小巷子,就来到第一家。
蔡伢子指着相邻的两处宅子,“从这里直走再右拐就是东大街,回春堂就在那,大概走个一炷香的时间。”
蔡伢子拿着钥匙,进了第一家,“隔壁就是主家。”
一进去,就感觉十分杂乱,并且还有一股霉味、血腥味传来,李云溪皱着眉,不断打量四周,这里怎会有血腥味呢?
她大致扫了一眼,没嗅出异味来源。
三间房子,靠着围墙搭了一个棚,瞧着像灶屋,院中面积不大,但处处透着荒凉,杂草横生,这应该是许久未住人。
蔡伢子此时眉头紧缩,暗自将蒋大骂了个遍,跟他说过无数次,让他将院子打扫一番,上次带人来,屋子是这样,这次来还是这样,看来他是诚心不想租,再敢喊老子帮忙租出去,老子要是应了就跟着他姓。
“爹,我们去看下一家。”李云溪不喜欢这股血腥味,生怕李大牛要租下,赶紧开口。
蔡伢子就知道是这个结果,除非白送不要钱,才有人租,带着儿子找太医看病,家中至少不会太穷,穷人是看不起病的,这样败落的房子,别人怎会看得上。
随后蔡伢子将三人引到对面,这一处比隔壁大了一半,三间房间,二间厢房,看着干净整洁。
“李老哥,上一家住户才搬走几天,还干净整洁着,里面家什齐全,只要备些被褥就能直接住下。”
说着,蔡伢子还将屋门都打开,让几人进去瞧,“你瞧,这些家具都八成新呢,每月租金只要1两银子。”
李云溪对这处很满意,就是不知她便宜爹要不要租,她轻轻叹了口气,手中无钱啊,若是有钱,就不用看别人眼色,喜欢就租下来。
两处宅子对比太强烈,李大牛对这里很中意,但想到每月要付一两银子,他就有些发愁,这次来县城,他就带了二两多。
没成想居然碰到一位太医,他手中的银两肯定不够,也不知大哥几时来,若这几日不来,自己怕是要回去一趟。
李大牛眼睛扫过角落的牛棚,顿时想起,程校尉答应送两匹马,若有这两匹马,他每日在城里拉人拉货,也能有点收入。
“蔡掌柜,另外两处宅子在哪?”
蔡伢子赶紧回复,“那处离回春堂有点远,挨着后大街,吃水不方便,若是你们三人住,我建议你们选这里,毕竟价格都一样,这里主家有水井,日后你们吃水也方便些。”
一听位于后大街,李大牛就不想过去,“这里能不能便宜点?”
一听这话蔡伢子便知有戏,“李老哥,这是最低价,主家就在隔壁,要不,我们一起去问问。”
李大牛见儿女双双坐在石凳上休息,心想隔壁也不远,便对着两人道,“云溪,你们就在这里休息,爹去去就回。”
李云溪点头同意,她是一点都不想动弹,这具身体是真弱啊,这也没走多久,就累的遭不住。
很快,隔壁就传来李大牛讲价的声音,李云溪暗自撇下嘴,以后在这里,千万不能大声说话,隔音效果不好,真是一点隐私都没有。
屋主姓蒋,做皮毛生意,常年不在家,对面出租的屋子是他兄弟家的,家中由他亲娘做主。
蒋婆子对着李大牛上下打量了一番,才道,“我这屋子一文钱都不能少,你也瞧了,屋里收拾的十分干净,不过有一点,不能在屋中熬药,药必须到院子里熬。
还有呀,每个月要交20文水钱...
不过你要是租的久,水钱可以免了。”
“20文水钱?”李大牛看了妇人一眼,不想租了,本就图这里离医馆近,方便自己照顾儿子,还不许煎药,这要是下雨天,自己总不能在院中熬药吧。
看来三弟说的不错,长着吊三眼的妇人不好相处,就跟陈家婆子似的。